蘇彥心念百轉,最後氣定神閑地道:“我素來不喜用刺殺,覺得攻其性命不如攻心。但此番身陷敵營,又被迫嫁與敵酋,非常時期也隻好行非常手段。不知你這毒丸有幾枚,萬一失手可有補救之策?”
樓夜雪不疑有他,答道:“此毒原料極難得,唯獨成此一丸,沒有備用。蘇大人胸懷謀略、心性強韌,行事進退有度,下官相信大人不會失手。”
“至于阿勒坦,的确是不世之枭雄,可惜……”他忽然刻薄地笑了笑,“難過情關。下官曾混在城内人群中,見過他迎你上馬的眼神,恍惚又回到三年前的清水營。這三年來他性情大變,弑父篡位、征伐屠戮,從一個閱曆尚淺的販馬青年,變成人人敬畏的北漠共主,可于‘情’之一字上卻仍是當年那個愣頭青,豈不可笑?君王不情專人而情天下,若為兒女私情所困,注定難成大業!”
蘇彥默默聽完,吐了口長氣,将那枚蠟丸握在掌心:“這幾日夜不收先不要輕舉妄動,等阿勒坦回城,我來與他做個了斷。
“我這人做事,你們應該知道,未必恪守計劃,有時不按常理出牌——”
從樓霍二人提供的零碎信息中,蘇彥拼湊出了原主的身份與性情,猜測行事風格與他還挺接近,想來這麼說也沒差。
見樓夜雪還想說些什麼,蘇彥的語調陡然變得嚴厲:“切記不要自作主張,以免壞了我的臨事機變,将來軍法處置!”
對方閉了嘴低頭領命,而霍惇忙不叠保證自己會看住老夜不讓他亂來,蘇彥這才露出滿意眼神,和顔悅色道:“我給老霍帶了些藥材,是從王宮寶庫裡找的,你看合不合用。”
副城藥鋪太小,樓夜雪正缺藥材。這藥若是給他自己用的,他未必特别上心,但是給霍惇雪中送炭,他便格外生出了感激之意,難得真切地向蘇彥道了個謝。
蘇彥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再談下去保不齊哪個細節露餡,于是整了整衣襟,說道:“我回王宮去了,你們一切小心,待我事成再聯系。”
他出了氈帳,看到不遠處待命的阿速衛們。赫司也站在一旁,他便徑自朝對方走過去。
因為被迫當了說客,赫司面對他總有些心虛,讷讷道:“可敦有事吩咐?”
蘇彥問:“聖汗何時回城?”
“這……我不知道。據斡丹大人說,聖汗出發前已交代好婚禮籌備的一應之事,說是會提前至少兩日回來。”
“既然不日就要成婚,他為何還要帶兵離開王城,難道與靖北軍打仗比迎娶我這個可敦還重要?哼,你跟斡丹說,讓他立刻派傳令兵去告訴阿勒坦——我明日,最遲後日,就要見到他。他要是趕不及回來,這婚别結了,他愛娶誰娶誰去,莫挨老子!”
這番言語與情态,看在眼裡分明是恃寵而驕,又因着絕好的容色與飛揚的少年氣,而透出一絲嗔中帶惑的味道。赫司莫名地滿臉通紅,吭哧稱是。暗處卻有人如堕冰窟,簡直是劈開兩片天靈蓋,傾下一盆冰雪來!
氈帳後方的陰影中,沈柒心神劇烈震蕩之下,真氣倒沖心脈,險些噴出一口心頭血。他握拳死死抵住齒關,硬生生在手背上咬出個血窟窿,方才止住即将失控沖出的腳步。
對于無故出現在短發少年身上的火鐮,對于旁人口中神秘出現的天賜可敦,他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卻沒有任何一種是眼前見到的這幕——
他的清河,他以命換命的娘子,他親手錾入骨中又親手持刀剜出的人,就是即将與阿勒坦成婚的烏霓閣!
……但那又如何呢?
從他說出“你我終究要走到今日這一步,因為你心裡盛了太多,而我心裡卻隻得一個你”的那一刻,從他在滂沱大雨的橋上将懷中之人用力向外推出去的那一刻,蘇清河嫁娶誰,或者不嫁娶誰,就與他全無幹系了。
全無幹系。這四個字每一筆一劃都是刀叢與烈火,将他碎割淩遲,再燒作灰末。
倘若他還想給自己留一分顔面,就該轉身離去,此後相逢隻作路人。
既已決裂,何必見面,難道非要心刀眼劍恨如血,兩下難堪?
可是清河……清河!
沈柒如雷殛後的枯木立在黑暗中,直至聽見馬蹄聲起,終還是縱身飛掠出去。
城外道路黝黑,引路的侍衛手持火把,還是難以照亮暗夜。蘇彥放慢馬速,忽然看見前方仿佛有一道微弱閃光懸浮在路中。近前才看清,原來是一柄插在沙地上的長刀,刀柄上挂着銀鍊子,銀鍊子末端綴着個火鐮,鑲嵌其上的瑪瑙寶石于火照中反光。
蘇彥一眼就認出,這是原主身上佩戴的火鐮,被集市上的小孩偷走,不知怎的又憑空出現在這裡,十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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