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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大娘摸摸趙長卿的頭，眼圈兒微紅。小梨花兒見她娘這樣，便有幾分上火，道，&ldo;娘你還是别流那些沒用的眼淚了！當初你嫁的就是這樣的混人，有什麼法子！好在如今衛所裡管的緊，不到天黑他回不來！什麼日子不是過，好歹現在有吃有喝，比先前餓肚子的時候好多了！你總是哭，有什麼用！趕緊把傷養好吧！本來就修來這麼個死鬼爹，娘你整日流淚，日子也變不成甜的！把小弟弟照看好才是正經。&rdo;杏大娘強笑，摸摸放在她身邊眨着眼睛四下亂看的小兒子，&ldo;是啊是啊。&rdo;小梨花家裡就這麼一間屋裡籠了炭火，她就跟趙長卿在這屋裡說話，一面手裡不停的編着籃子，連帶着一嗓子把梨子喊進來，對趙長卿笑，&ldo;這小子還算争氣，妹妹你斷斷續續的教咱們些個三字經，這小子都背會了，我這就叫這小子背給妹妹聽。&rdo;趙長卿笑，&ldo;好啊！&rdo;趙梨子聞聲跑進屋，抽抽鼻子，腦袋東西掃望轉了半圈便炕桌上放着的點心包。趙梨子歡呼一聲，就撲了過去，&ldo;卿妹妹帶點心來啦！&rdo;結果給小梨花當橫一腳踹飛，小梨花兒闆着臉，&ldo;給我先背書！&rdo;趙梨子掃下身上的浮土，哭喪着臉，&ldo;姐，先讓我吃點心啦！我吃過點心才有力氣背書！&rdo;小梨花兒隻闆着臉不應，趙梨子改個主意，說好話，&ldo;姐，我就吃一塊兒！可好！吃一塊兒，我腦子靈光，就背的格外快，不會給姐你丢臉！&rdo;小梨花罵，&ldo;你已經把我臉丢光了！&rdo;這麼貪嘴，真叫她在趙長卿面前沒面子啊！幸而趙長卿是個好人，才不會笑話她！杏大娘笑着遞了塊核桃糕給兒子，&ldo;吃吧，吃完了就好好背啊！也不枉長卿辛苦教你一場。&rdo;&ldo;娘你又慣着他！&rdo;小梨花兒不滿。趙梨子已經搶過核桃糕，狼吞虎咽的吃了，因吃得急，又噎了一下子，灌下口粗茶，這才昂首挺胸扯着嗓子背了遍《三字經》。趙梨子上身穿了件碎花小襖，看模樣就知道應該是小梨花兒的舊衣，這并不稀奇，貧寒人家都這樣。孩子多，一件衣裳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過，輪老三，一直到衣裳實在破的穿不得了，還能把破衣裳拆開，留下略好些的碎料子省着做補丁。趙梨子上在是個姐姐，衣裳的顔色便多是粉啊紅啊什麼的，男孩子又淘氣，身上不若小梨花兒那般總是收拾的幹幹淨淨，趙梨子還時不時的吸着流出來鼻涕，看着就跟街上總是瘋跑泥裡打滾的小子們一個模樣。可是，他又這樣聰明，那雙眼睛明亮極了。趙梨子背完之後立刻問，&ldo;卿妹妹，我背的可對？&rdo;趙長卿笑，&ldo;對啊，一個字不差。&rdo;趙梨子笑嘻嘻的問她姐，&ldo;姐，你看，卿妹妹都誇我背的好，我能不能再吃塊點心？&rdo;小梨花兒怒，&ldo;趙梨子，你是豬投的胎吧！&rdo;&ldo;姐‐‐姐‐‐&rdo;趙梨子不停的嚎，小梨花兒黑着臉，&ldo;再給你吃一塊兒！&rdo;趙梨子撅着嘴，不服氣，&ldo;明明有那麼一大包，難道隻給我吃兩塊兒！&rdo;&ldo;屁話！難道娘不用吃，我不用吃，梨果不用吃麼？&rdo;小梨花兒問。&ldo;梨果那麼小，吃奶吃蒸雞蛋就夠了，哪裡吃得動點心，他牙才長了丁點兒大。&rdo;趙梨子道，&ldo;咱們趕緊分着吃了！不然等爹回來必然都得進他的嘴！&rdo;小梨花兒道，&ldo;先一人吃兩塊，剩下的明天再給你吃，你不要有點好東西就恨不能一口氣吃光成不成！也不怕撐死！&rdo;小梨花兒自來會盤算。趙梨子哈哈大笑，對趙長卿道，&ldo;上回卿妹妹給我們的點心，我姐也是省起來擱着，本來想吃個下頓的，結果沒想到都喂了耗子。哈哈哈‐‐唉喲‐‐&rdo;挨了一柳條子，趙梨子又去拿了兩塊點心就跑了。小梨花兒罵，&ldo;這沒臉沒皮的小子！&rdo;趙梨子在窗外大喊，&ldo;我叫趙梨子，别總在卿妹妹面前左一個小子右一個小子叫我，哼！&rdo;小梨花兒隔穿教訓趙梨子，&ldo;你給我看好了雞湯，敢少一塊兒雞肉，看我不揍扁你！&rdo;待吃飯的時候，不是少了一塊兒雞肉，而是直接少了個大雞腿，趙梨子滿嘴油光死不承認是自己吃的，非說是耗子偷的，結果給小梨花兒抓去一頓打，鬼哭狼嚎的幫着端菜盛粥。柳兒來了一趟，被趙長卿打發回去了。小梨花兒很高興趙長卿留下來吃飯，請趙長卿炕上守着自己母親坐了，笑道，&ldo;炕上暖和。我家是粗茶淡飯，卿妹妹别嫌棄。&rdo;趙長卿笑，&ldo;嫌棄就不留下來吃了。&rdo;趙梨子撇嘴，小聲跟趙長卿說，&ldo;我姐自從開始編籃子就學了一套外頭的本領回來，反正說的那些話兒就甭提了，我聽着都能酸掉牙。唉喲‐‐&rdo;後腦勺挨了一下，趙梨子抗議，&ldo;姐，你能不能别打我腦袋！看把我打笨了，以後背書就背不快了！說！你是不是嫉妒自己背書沒我快啊！&rdo;趙梨子得意洋洋的跟趙長卿宣布，&ldo;其實我一老早就背下這三字，哦，三字經啦，就是我姐背不會，她一定得等自己背會了才去找你。&rdo;說着，對他姐撅撅嘴，筷子眼疾手快的又夾了塊雞肉，擱在嘴裡燙的嗷嗷叫。小梨花兒嘲笑，&ldo;這就是貪嘴的下場。&rdo;把剩下的一個雞腿給趙長卿吃。趙長卿忙道，&ldo;給大娘吃，補補身子。&rdo;杏大娘笑，&ldo;我這不吃呢。&rdo;小梨花兒給她娘夾了幾塊雞肉，道，&ldo;娘，你别省着舍不得吃，吃不掉剩下的我就去喂狗。&rdo;杏大娘連忙道，&ldo;可别糟蹋東西。&rdo;&ldo;你多吃點就糟蹋不了，不然給那渾人知道還有吃雞的銀子，說不得又來勒肯你要銀子去賭。&rdo;小梨花兒淡淡道，&ldo;那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呢。&rdo;轉頭問趙長卿，&ldo;是不是這個意思，卿妹妹。&rdo;趙長卿糾正，&ldo;得不償失。&rdo;&ldo;啊，對對對，是有這麼個詞，得不償失。就是說得到的還如失去的多，賠本買賣。&rdo;小梨花兒教育趙梨子，&ldo;得不償失，又學個新詞，給我記牢了，明天就問你。&rdo;趙梨子咬口粗面餅子，甩開腮幫子吃得巴唧巴唧響，頭都不擡道，&ldo;小爺過耳不忘的，還是你記牢吧。别明天考我，自己都記不清了。&rdo;小梨花兒罵他，&ldo;你就沒一回能老實聽我說話的！&rdo;趙梨子笑着還嘴，&ldo;那是你沒一回說的對的！嗷‐‐&rdo;又挨了記掐。小梨花兒終于把趙梨子掐閉了嘴，跟趙長卿道，&ldo;卿妹妹，我買了些文房四寶，一會兒你教我寫寫字吧！&rdo;&ldo;好啊！&rdo;趙長卿笑，&ldo;梨子也跟着一道學吧。我還有以前寫的大字，一會兒我叫柳兒送過來。其實都是我照着書抄的，雖然不大好，剛學的時候比對着也沒事。&rdo;小梨花兒喜道，&ldo;那可是太好了。&rdo;梨子連連點頭，&ldo;卿妹妹，你是送給我們的吧。&rdo;趙長卿點頭，趙梨子歡喜的一揚頭，心直口快的說到小梨花兒心底，道，&ldo;這樣姐你又能省下買紙的錢了！咱們用背面寫字是一樣的。&rdo;小梨花兒畢竟年紀小，臉上發窘，曲指敲梨子的頭，&ldo;就你精，關鍵還是能比對着卿妹妹的字寫，知道不？笨蛋！&rdo;趙長卿含笑的看着他們，用過午飯教趙梨子寫了半日的字，至晚方回。淩氏說她，&ldo;别總去人家，一去一天不說，就隔壁鄰居，中午還要在人家吃飯。你杏大娘他們家緊巴，你去了，難免要拿出錢來招待你，這樣可不好。&rdo;趙長卿道，&ldo;是梨花兒姐要留我，我們常一起玩兒的，吃一頓飯可怎麼了。&rdo;&ldo;你這不知客套勁兒，也不知道像誰？&rdo;&ldo;可能是像我爹，母親你前兒不是還念叨爹總是瞎交往人，交往的那些人紅白喜事就要随禮，又害你多出了一兩銀子麼。&rdo;趙勇大笑出聲，淩氏氣笑，&ldo;你這點兒伶牙俐齒又用在你娘身上了。&rdo;趙長卿倚在老太太懷裡，老太太摸着她的臉，笑眯眯的，&ldo;眼瞅就要過年了，随她玩兒幾日吧。你身子越發沉重了，大夫說是正月的日子，若是想回娘家，年前就去瞧一瞧，正月裡就莫動彈了。産婆子還是請的趙生家的，她手藝好，你看如何？&rdo;淩氏笑，&ldo;母親處處為我着想，媳婦覺着都好。昨兒我兄弟過來，我已經跟他說了，年前我也不回了，叫老爺送年禮的時候帶長卿過去瞧瞧老人家便罷了。說來，外祖母家的年禮也預備妥當了，母親覺着哪日過去好？&rdo;趙老太太笑，&ldo;不拘哪一日，都好。&rdo;趙勇道，&ldo;後兒個我休沐，不如就那天我随母親帶着長卿去外祖母家走一趟。&rdo;說着此事便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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