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又罵:“他媽的!還是童子尿!”——“童子”兩個字咬牙切齒,咬得重重的,好似要嚼爛了吞下。
在南汀,我第一次夢見呂新堯時也像毛林一樣半夜驚醒。我在生理上一定比心理上更需要呂新堯,所以第一場夢就是個淫蕩的春夢。
童子尿撒下來,滴,答,答,醒來臉上挂着兩行淚,把眼皮揩紅了。即使在夢裡,呂新堯還是那麼壞,他還記得梅青青的屁股。他又讓我滾了。
我滾出夢境,從呂新堯的床上一下子跌回下鋪,從上鋪床沿上收下一條半幹的褲子,穿過走廊,跑到公用衛生間裡換洗。
住隔壁的女人正在洗手池搓衣服,她掀起眼皮朝我看過來,不知看出了什麼,臉上露出善意的一笑,接着就讓出了位置。你洗吧。她抱着木盆走了出去。看起來疲懶的背影,像快要累倒了,又被一雙手用勁地拖着。
毛林說她是個婊子,隻有婊子的兩條腿才一天到晚都是軟綿綿的,因為骨頭都被弄酥了。也隻有婊子才一天到晚都睜不開眼睛,因為她的工作就是睡覺,跟這一個男人睡完了又換下一個。
毛林口中的婊子名字叫汪春綠,我和毛林晚上回來時,經常能看見她蹲在洗手池邊的身影,有時是搓衣服,有時是洗頭。
有一次她佝着背洗頭時,毛林盯着她淋濕的衣服底下若隐若現的身體打量了一陣,突然悄聲對我說:“打個賭怎麼樣?你信不信,她裡面絕對沒穿胸罩……”
毛林的眼睛裡閃着色眯眯的光芒,我說我不賭,他就說我不敢,因為我知道賭了就一定會輸,而他說的一定是對的。我問毛林,他怎麼知道自己就是對的。
毛林笑而不答,神神秘秘地對我使了個眼色,然後我看見汪春綠披着一頭濕發走了出來。這時候毛林也動了,他目不斜視朝汪春綠走去,在即将擦肩而過的刹那,迅速地伸手襲擊了汪春綠。——他在汪春綠顫動的乳房上抓了一下。
我聽見汪春綠驚叫了一聲,經常抱在手裡的木盆摔到了地上,而毛林得手之後,已經飛快地逃跑了。她隻能對着空蕩的走廊恨恨地咒罵,聲音不大,走廊上有兩扇門裡探出腦袋,就沒力氣似的停了。
毛林赢了。他得意地告訴我,隻有哺乳期的婦女和婊子才不穿胸罩,因為都要喂奶,要不然乳房就會發脹。他說汪春綠的乳房就在發脹,因為她很久都沒給男人喂奶了。
我覺得毛林說的不對,因為他自己也從來不穿胸罩。
那段時間毛林的生意不好,我們經常早出晚歸,一整天隻賣出兩三瓶保健品。因為連續兩個月入不敷出,幾乎要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晚上毛林就一邊看抗日劇,一邊學裡面的台詞罵人。
我經常在毛林的罵聲中睡着,又在他的鼾聲中驚醒。我不怕吵,再吵也總能睡着,我怕安靜。
有一次我醒來沒有聽見毛林的鼾聲,黑暗狹仄的屋子裡,心跳聲怦怦地,孤零零捶着耳膜,我從床上坐起來,猛然發現毛林不見了。毛林?毛林?我喊他。沒有人回應。
這時我感到一種熟悉的恐懼,從小時候開始,這種恐懼就籠罩着我,即便我跑出了白雀蕩,頭頂上依然是它的影子。
我想起了我哥,呂新堯也給過我這種恐懼,無比慷慨地。
過了幾分鐘毛林推門進來,我坐在床上,愣愣地盯着他,把毛林吓了一跳。毛林說我讓他想起抗日劇裡被一槍崩死的日本兵,他怪叫:“嗄!你怎麼坐起來了!”
他隻是起夜解個手,回來見到我也醒了,突然生出了許多感慨。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突然對着天花闆大叫:“唉!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啦!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要去賣腎啦,等賣腎的錢也花完了,我們就要喝西北風啦!”
我不怕賣腎,也不怕喝西北風,但毛林的話讓我突然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假如——假如我死在外面,呂新堯會怎麼樣?
于是我問毛林:“人死後有魂嗎?”
毛林正在重複地念叨着“窮則思變”,他隻知道我們有多窮,對于怎麼變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被我一打岔,愣了愣,皺着眉說道:“什麼魂?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沒有回答毛林,接着問:“魂真的能托夢嗎?”
毛林說:“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死過。不過還是别有魂了,萬一以後沒人給我燒紙怎麼辦?”
燒紙?我不要燒紙。我想了很久,如果托夢,要跟呂新堯說什麼。可是我能進他的夢嗎?我怕我進不去,如果他的夢裡都是梅青青,我能把她趕走嗎?
我知道我一定不能把梅青青趕走。那我就要守在他的床邊,等他夢不到梅青青的時候趁虛而入,然後告訴他:你不要給我燒紙,你把自己燒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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