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日這麼大的風雲際會,他的心都躁動無比,自己弟弟倒好,還有閑心吃豆兒?
這怕是學了那位辛伯的風範了,好!實在好!
這猴子從前甭說這種大場面,便是平常家裡兄弟争鬥,他都會上蹿下跳,除卻搗亂,那真真是呱躁無比,是人見人煩的一個小混帳東西,看弟弟可親,謝五好便踢了弟弟一腳。
謝六好奇怪的看向哥哥,看他哥哥對他慢慢伸出手索豆兒吃。他就撇撇嘴,從懷裡取出紙包,正要給自己哥哥抓,卻把半包豆兒都瀉到了地下。
謝六好伸手正要敲他腦袋,卻聽弟弟說到:“來了!”
謝五好心裡一驚,擡頭便看到遠處一身影正從百泉山的方向縱身而來。
說來便至,那女子身形快速非常,如流星趕月,等到他贊歎一聲好快,那女子已踩着一路的彩棚而至,飛身躍到鬥杆之上,伸手便摘了鬥貼,又緩緩落下,姿态飄逸漂亮,若祥雲中來的仙鶴一般。
有人低聲喝彩,又喝彩人多了,便成了齊齊的一聲呼喝,聲勢頗大。
喊完衆人立刻靜默,紛紛擡眼去仔細看,便見這人如傳說一般戴着面具,也看不出她的年紀,除卻身後背着的紅包袱,兩臂紮的臂甲,這女子其餘地方竟無一點江湖人的味道。
不知道如何形容?若是仔細去套,便像……盛裝打扮去廟裡上香春遊的貴婦?
她梳着已婚婦人的狄髻,發髻上插着做工奢侈的金牡丹花頭面,這頭面雖然隻有兩朵,一看卻不是平常物。
再看她身上,從衣衫到繡鞋均是黑底金牡丹花的重繡绫羅,甚至她腰上紮的那根錦帶,都鑲嵌着華麗的寶石花卉的貴重物兒。
有識貨的一盤賬目,恩,少說這一身都得幾千貫?
她走路走的特别雅緻,如大家貴婦赴宴般,就持着鬥貼,将雙手藏于袖中,又放置腰間位置,便穩穩當當的走到管竹屏不遠之處,這一路她步态曼妙好看,宛若步步生蓮。
謝六好看的目瞪口呆,便聽到自己哥哥在耳邊輕聲與分令嘀咕到:“看她這一身打扮,從前必然是受前朝貴人供奉的。”
分令主遲疑一下也點頭說:“那些首飾?看款式确是宮造,這?百泉山又與燕京不遠,卻為何……才出來?”
謝六好刹那心跳如鼓,正要想些牽強理由強出頭分辨,卻聽自己哥哥道:“南護國寺還不是世代受皇室供奉?前朝暴虐人人得而誅之!看不慣的多了去了,這娘子來曆詭異且功力高深,又是最近才出山,想是如總令所說,終究不忍萬民流離失所,又怕這幫莽貨打攪了新朝民生,如此才出頭阻玥貢山入京,卻是與我們有好處的。”
分令點點頭道:“确是如此,她隐居百泉山,随便外面翻雲覆雨也不出山,那龐圖到底做的過了……那麼多人命填進去,便是鐵石心腸也看不下去了,他若是如這管竹屏曉事,說不得還能好好活着。虧他桀骜,不然卻是你我的麻煩了!你說~那玥貢山主把這樣一個怪物折騰出來,還結了大仇怨~五兄,你說他現在心裡啥滋味?”
這話說的幸災樂禍,句句不懷好意。
謝五好伸手把自己弟弟手裡的豆兒卷了,邊吃邊看熱鬧道:“他啥滋味咱不知道,令主倒是說了,看龐圖屍首,這娘子就未必輸,隻……你這慶豐城頭卻不好管着了。”
他咬着豆子,用下巴左右點點那些趴在看台上的江湖人,還有彩棚外面疊放了老高的大銀箱。
謝六好心裡緩緩呼出一口氣,又悄悄抹下汗珠。
心想,真真是想多了,還隐居?還皇室供奉?那娘子就是……他心内忽一驚,便忽然了悟了一事,小娘子這樣打扮,可不就是讓大家這般想她的。
台上。
管竹屏一直合着眼,一直到那小娘子接了帖子,慢慢走到他附近,他才緩緩睜眼上下打量起來。
好半響,管竹屏才道:“來人卻是榆樹娘?”
七茜兒無聲的點點頭,如管竹屏一般坐下,在他面前打開背後布包,就先取出一對小銅锏放置在一邊,又取出一份包裹好的筆墨紙硯鋪排起來。
看台上的江湖客議論紛紛,畢竟,江湖上十八般兵器,用金锏的卻少之又少,這榆樹娘娘的來曆便更加詭秘了。
可他們卻不知,七茜兒入門便與旁人不同,練到後面更走了詭道,她是舍了江湖人世世代代自我循環的行氣道路,自取大地元氣供養肉身,又憑氣運自我開悟出一身古怪功夫的。
辛伯讓她用金锏,那不過是考慮到她一身蠻力,用這樣的鈍器才是适合,那利刃過肉不過一條豁口,不是要害地方便總有生機,可鈍器傷人卻最是要命,挨上一下便是内裡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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