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鄉上,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山鄉初夏的夜,寂靜中幾聲夜莺的啼鳴遠遠的傳來,即便是夜涼如水,也叫人頻感陣陣心悸。
“早點休息吧。”李富貴和文漢亭在門口說一聲,便進了自己的屋。
文漢亭推門進去,一陣陣困意伴随着周身的酸痛襲來,匆匆們抹了把臉,就拉開被子躺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外間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叫醒的,也來不及穿戴,便一骨碌爬起。
“喂,你好,我是文漢亭。”抓起電話,邊揉眼睛邊道。
“你這家夥,才起來?”電話那頭傳來洪炳遙的聲音,“打你手機沒人接,才打你座機。”
“噢,是洪書記,”文漢亭揉揉眼睛,“有什麼指示嗎?”
“怎麼讓老段停職了?也該征求一下我的意見吧?”洪炳遙的語氣已經有些苛責的味道了。
“這個,昨晚已經很晚了,在村上才開的會。會前,老段主動提出辭職,我和李書記商議後,覺得還是暫時停職比較好一些。具體的情況,早上李書記沒有給你彙報嗎?”
“說了一下,”洪炳遙拿着聽筒,良久才說道,“停職就停職吧,這老段也太不注意了。茅坪的事,該不會再鬧騰吧?”
文漢亭:“還在等縣局的人上來做屍檢。候院長初步判斷是突發心肌梗死,如果屍檢真是這樣,應該不會。”
“那就好,你們在上面辛苦了。沒别的事,挂了。”
放下電話,進屋去拿過手機,一看已經快上午九點了,除了三個洪炳遙的未接,還有四個未接,分别是王巧雲,雷烨,還有一個政府辦,一個陌生号碼。
分别給回撥了去,政府辦是通知會議,因為要求他本人必須要參加,才通知了鄉辦公室後,又特意通知他本人。一問會議内容,是副縣長主持的信訪工作會。類似的會議,都要求鄉鎮長參加。可副縣長有近十個,如果都是鄉鎮長參加,估計一周都要泡在縣城,所以,大多數鄉鎮都是派分管該項工作的副職參加。文漢亭看看會議時間,是星期一上午,就回答知道了。
“文鄉長是親自參加會議嗎?”通知會議的工作人員又追問道。
文漢亭:“是呀,怎麼了?”
“沒有什麼,”工作人員解釋道,“咱們縣的信訪工作,壓力很大,進京接訪任務重。縣上剛調整,以後由常委副縣長主抓。這是他的第一次會議,所以,請文鄉長理解支持。”
“我一定參加。”文漢亭又重複一下,才挂了電話。
陌生号碼沒有人接,雷烨已經離開了朱家河,早上打電話是辭行感謝加邀請。最後才打給王巧雲。
“王主任,怎麼了,有事嗎?”電話接通,文漢亭問。
王巧雲:“文鄉長,是這樣的,李書記從門口經過時,進來給李紅說,你們昨晚回來的遲,他離開鄉上時,竈上已經開過飯了,你還沒有起來呢,讓我們給你弄點吃的。已經做好了,就是問一下你,是你過來,還是給你送過去?”
“謝謝啦,我過去吧,”文漢亭笑着說完,肚子也不争氣的叽咕二聲。
剛走到馬樂平家的客棧門口,一聲女孩子的尖銳哭聲傳了過來,文漢亭扭頭看去,哭聲是從馬樂平家正簇擁着一堆人中傳過來的。
“不去上學,一早上,就在這叽叽哼哼的要錢,害的老子都輸了三十多了,哭你媽的喪呢,還不去上學?”一個男人粗魯的吼罵聲又從人堆中傳來。
“爸爸,你給我三塊錢吧,嗯嗯嗯,老師讓交試卷費呢。”女孩嗚嗚地邊哭邊道。
“上你媽個學,天天要錢,别上了。”還是那個男人。
文漢亭正要過去,卻聽馬樂平憤恨的聲音傳了過來:“紅娃子,你這說的是人話吧?娃上學跟你要三塊錢,要了一個多小時了,你舍不得給。打牌這一會兒功夫,你輸出去三十多塊錢,你咋都不心疼呢,你都舍得?不去上學了,你這是人說的話吧?”
文漢亭走過去,掃視一眼,一個小方桌上,四個一看穿着就是莊稼人的中年漢子,手裡拿着撲克,正在玩挖坑的遊戲,每人的面前,放着五元十元更多的是一元的鈔票,都不多,也就二三十元樣子,周圍男男女女六七個人站着圍觀。此刻,聽了馬樂平的話,雖然沒有再吵鬧,但遊戲還在進行,女孩到是已經拿了錢走了。
“馬鄉長,給王所長打電話,叫他們派人過來,”文漢亭走過去,陰沉着臉,看着馬樂平道。
這些人聽了,回過身一看是文漢亭,扔掉手中的牌,抓過桌上的錢,起身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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