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把江山拱手相讓,自己就在他拱手的時候推一把。
他全心全意為他人做嫁衣裳,他就以山水為線,幫他奉上舉世無雙的賀禮。
“陛下。”庾橋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外頭風大。”
陳德宗不動如山,看着皇宮大門闾阖門也被攻破,陳德宗手裡還捏着枯碎的杏花,回頭。
陳德宗:“杏樹送到了嗎?”
庾橋終是放下手,“帝都被圍,臣聯絡劉淩,這才運出洛陽,隻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信。”
陳德宗笑道:“估計是等不到回信了,弟弟他會收到的,那些是大梁最後的精兵,我一并給了他。你要什麼?我還有時間,隻是傳旨的宮人都走光了,不過你可以拿着我的親筆禦旨,去建康找丞相,也是一樣的。”
庾橋看得那笑容,整整十年過去了,他終于再次在天子臉上看到熟悉的本該屬于他的笑容,他的笑容本來沒有瘋癫癡傻,沒有嘲笑和悲哀,更沒有絕望和無助,在四年七王造反和六年胡賊之禍中,殘酷的宗室鬥争和頻頻失利的戰報,漸漸把他錘煉成一個脆弱怕生的小孩,這個小孩不能哭不能笑,他為了反擊,就親手把這個國家送上斷頭台,包括他自己。
陳德宗看着匈奴軍隊穿過大殿,就快朝淩雲台而來。為首一人的背後,還跟着個梳着整齊發髻的少年。
他的堂兄,齊王的兒子——陳勳。
陳德宗記得他才八歲時,兩人在東宮裡面鬥蛐蛐,陳勳每次都輸還把蛐蛐鬥死了,陳德宗就笑他笨連自己都不如,但那隻從沒赢過蛐蛐其實是被陳勳自己捏死的。陳德宗心善不忍蛐蛐玩弄于鼓掌,總是鬥不過其他弟弟的蛐蛐,陳勳聽說後就想出這樣的方法逗他。
“昨夜我又夢見,陳望也是這樣殺進來的,他滿臉的血,那雙跟我一樣的眼睛,陳家的眼睛,像狼一樣盯着我,他手下的士兵把我脫光,像牽羊一樣綁着我的雙手,叛兵朝我吐口水,陳望還用鞭子抽我…”陳德宗雙肩微微顫抖,過了好一會他才有力氣說道:“可是我在夢裡一點都不怕,我知道被拖着走時,他一定會來救我。”
“父皇最寵陳望,太子的人選也本該是他,父皇卻因儒家禮教才立我為太子,可我偏偏才能平平又懦弱念舊,就算父皇為我的皇位殚精竭慮,把一切都幫我安排好,可我還是把他的江山…斷送在我手上。”
陳節元似乎朝這邊望過來,陳家人的眼睛生得狹長,笑起來就像月牙,狠厲起來又如狼盯獵物。
“罷了。十年不見,他該是忘了我的相貌。”陳德宗歎口氣,擡頭看了看南方的星空,“朕自登基以來十二載,立志承上天之命,保我疆土完整,守我百姓安樂,揚我祖宗賢德,不敢懈怠。先皇征戰四方英明神武,卻不能将胡禍斬草除根,為防止胡賊卷土重來,便給自家兄弟封侯分權,萬望兄弟同心守住先帝身後基業,朕之罪過,即在無能團結兄弟抗敵,反而釀成手足相殘之悲劇。望上天收回成命,使朕還民,任民踐踏。”
說完,陳德宗翻過欄杆,縱身躍入萬民的懷抱。
崇延領兵登上淩雲台,劫走高台上換了龍袍的庾橋,落魄的“天子”被扒光牽走,做敵軍前導和雜役。七日後,在一次匈奴的慶功宴上洗刷杯子時,庾橋聽聞琅琊王陳淮在建康陳帝,建康開滿杏花的奇景後跳樓自盡。
安羲六年十月,崇延趁趙帝與前朝太子劉隽内鬥之時,以劉隽為内應,于襄國起兵,一路打進平陽,劉寇禦駕親征屍骨無存,太子劉華歆死于宮中大火。
十二月。崇延入主平陽,改國号為楚,自稱大元天王,不稱帝。
琅琊王陳淮稱帝第二年元旦,改元平康,都建康。命王弘為丞相,庾橋的弟弟庾霖為尚書令,叛國賊王傅名聲大噪,同年正月,崇延稱帝,遷都洛陽。
梁國與楚國以長江為界,兩位新帝都緻力于穩固新朝無暇戰事,一時竟出現荒田垂稻的和平局面。
——
裁翦冰绡,打疊數重,冷淡燕脂勻注。新樣靓妝,豔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閑院落凄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有時不做。
——《燕山亭·北行見杏花》
第二卷今夕何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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