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我去端來,一起吃。”說完,岑立離開去東廚端來飯菜,還把放在竈上的藥用熱水澱了一會。搬來張案放在榻上,布好飯菜,兩人便吃了起來。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岑立終于能理解他說過的話——飯要兩個人吃才香的。
夤夜喝藥這可苦了王病,岑立知他難受,看着他一口氣喝完濃濃一碗光聞味道讓人惡心的藥,然後變戲法一樣摸出顆蜜餞,推入他口中。
藥難喝,喝了這幾天依舊沒什麼起色。行将就木,再多昂貴湯藥也無濟于事,王病隻是為他喝個心安罷了。
王病身體有些難受,看得出來岑立有心事,但他不會再過問。遂笑道:“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你當了皇帝,我們都隻能在陛階下仰望你,好不威風。”
夢裡的他穿過别人的身體,起了玩鬧之心,和岑立并肩坐在龍榻上,無人趕,大家都說“陛下萬歲”,他卻不以為然,笑着說:“岑立你好威風。”,可是沒人發現他,身邊的岑立也是,他才意識到自己是一縷孤魂。
岑立半點高興不起來,王病繼續說道:“你穿着冕服,跟太陽一樣,我…覺得咳咳咳……梁朝皇帝…都沒你好看呢。咳咳咳咳咳…”
“好了别說了!”岑立将他攬在懷中替他順背,乞求的語氣:“别說了…别說了,你的聲音還沒恢複,别說話了。”
“我可以說話的。”王病死咬着嘴唇,想壓住咳嗽,欲蓋彌彰。心想:他百忙中抽空而來,難得能和他說會話,還有好多話想和他說啊…
可是王病錯了,他不知道,這世上最裝不了假的,就是咳嗽,和愛一個人的眼神。
“你好像,不開心啊…”王病擡起頭看他,眼神溫柔得能膩死人,苦笑,“和夢裡一樣,你總是…這樣,不愛笑。”
“我笑不出來。”岑立吻着他的頭頂,哽咽道:“再也笑不出來了。”
王病還是忍不住咳出聲,舉起包着布條的手,一下下撫摸岑立的頭,安慰之意不予言表。
“你笑起來,很好看,華歆…我喜歡看你笑。”王病感受着胸膛傳來的另一個人激烈鮮明的心跳,呵呵笑了幾聲。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老天爺雖冷酷,卻也待我極好,哪天我走了,回想過往,那一定都是關于你的。莊周夢蝶,鏡花水月,孰真孰假?人生之路過客匆匆,最終孑然一身。
兩人擁抱了許久,王病終于問道:“這是哪?看起來像是有錢人家的府邸。”
岑立輕輕把下巴擱在他頭上,道:“莊明塵的家,是個羯人,家裡很有錢。我正與他合作,你放心住着,沒事。”
“他開了什麼條件?”王病十分敏感,合作雙方肯定是因為有利益可圖,岑立必然是為了錢湊軍饷,那麼莊明塵呢?他一個羯人,肯為匈奴賣命,定是有什麼巨大目的。
話剛說完王病就後悔了,之前問過岑立發生什麼事,他的态度十分堅定,不讓自己參與其中。王病嗫嚅道:“沒……我…你不說也好。”
岑立:“我們不說這個好嗎?我想知道你的過去,晴…你的所有,也是我的所有。”
于是王病十分聽話地将從小到大記得住的事情都跟說給他聽,講到他素未謀面母親,從小拖到大的病體,被冠上“克母”惡名、族中兄弟對他避之不及的童年,在宮邸學因為“梁胡非敵,故無對策”的策論被所有人孤立,後來做了個小小的秘書郎,這是很多世族的起家之官,家仆韓匡,當上行軍司馬,參與洛陽保衛戰,契兄江啟明,洛陽淪陷一路逃亡到會稽郡山陰縣,事無巨細,一直說到天邊蒙蒙亮還意猶未盡,因為接下來的事,就是與岑立的相遇。
“不是你的錯。”岑立一直靜靜聽着,直到肩膀傳來濕熱的感覺,與他心靈相通般,道:“江啟明的死,跟你無關。”
當時被派去切斷大梁糧道的,是劉淩。
“我若不把他換去守糧道,他就…咳咳咳咳,他就不會死了…”王病渾身劇烈顫抖起來。每次想起被人推倒牆壁活埋的父親,都像經曆一場生不如死的酷刑,可江啟明的死更讓他心痛,他永遠也忘不了江啟明被庾龔槐刺了幾十劍還笑着看他的樣子,甚至做夢都會把江啟明臆想為找他複仇的惡鬼,在烈火中伸出手笑着将他拉進另一個世界。
岑立聽得王病的笑聲,知他什麼處境都笑得出,心髒狠狠糾了一下。王病道:“他是除了我爹外,第一個對我好的人,很好笑吧?呵呵,那麼大的家族,在我眼中,比不上一個認識幾天毫無血緣關系的人。”
“一點都不好笑。”岑立看着看着從窗戶射落進來的晨曦。
白晝已至,新的一天,會有什麼等着他們?熬盡這一生,最終枯骨可有人斂?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翻越關山,你是我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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