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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行德靈機一動，上前道：&ldo;皇上，臣倒想起有一合适人選。&rdo;&ldo;講。&rdo;&ldo;故孝敏智皇後的外甥女，翰林院翰林談铉的長女，聰慧端莊，才名頗盛，必能收小慶德王之心。&rdo;太子面上閃過不忍之色，諸臣看得清楚，知他憐惜這個表妹，可眼下國難當頭，薄賊作亂，桓國南侵，如果小慶德王再有異動，三線作戰，可就形勢危急，唯有将小慶德王先安撫住，待北邊戰事平定了再解決西南的問題。談铉乃太子的姨父，才名甚著，在翰林院主持編史，門生遍天下，頗受百姓敬重，也素為&ldo;清流&rdo;一派所推崇，他的女兒與小慶德王聯姻，小慶德王若要作亂，累及這位名門閨秀，必要冒失去民心之險。但隻要北邊戰事平定，皇帝顯然是要騰出手來對付小慶德王的，到時，這位談家小姐的命運，可就多舛了。皇帝思忖片刻，道：&ldo;也沒其他合适人選，就這樣吧，董卿拟旨。&rdo;&ldo;是。&rdo;諸事議罷，已是天明時分。太子出了延晖殿，眼圈略有些紅，靜王走到他身後，輕聲道：&ldo;大哥莫要難過了，日後再想辦法，讓小慶德王上京做個閑散王爺便是。&rdo;太子歎道：&ldo;姨母隻這一個親生女兒，我真是愧對母後。&rdo;靜王道：&ldo;隻盼北線戰事能盡快平定，小慶德王做個明白之人。&rdo;太子眯眼望向微白的天際，搖了搖頭：&ldo;桓國這一南侵，兇險得很啊。&rdo;靜王也歎道：&ldo;險啊。&rdo;二人均負手望着北面天空出神，都不再說話。衛昭攏着手，悄無聲息地自二人身後走過，步入延晖殿。見安澄急步進來，裴琰收住劍勢，将長劍擲給侍女櫻桃。安澄道：&ldo;相爺，金爺來了。&rdo;裴琰微笑：&ldo;也差不多要到了。&rdo;靜王謀士金明見安澄出來，面色有異，忙道：&ldo;是不是相爺―――&rdo;安澄道：&ldo;相爺傷勢未愈，昨夜又受了些風寒，得請金爺移步才行。&rdo;金明忙道：&ldo;有勞安爺了。&rdo;金明随着安澄由前堂穿庭過院，不久便聞到濃濃的藥草之氣，細心的辨認一番，多是治療外傷所用，心情便有些沉重，知裴相傷勢隻怕尚未痊愈，此行恐完不成王爺吩咐下來的任務。室内光線昏暗，金明有一些不适應，半晌方看清裴琰面色蒼白，斜躺于榻上，忙上前道：&ldo;金明見過相爺。&rdo;裴琰以手掩口，輕咳數聲：&ldo;倒是怠慢金爺了。&rdo;&ldo;相爺太客氣，金明惶恐。&rdo;金明面帶憂色：&ldo;出京前，王爺千叮咛萬囑咐，說請相爺保重身體，還讓我帶了宮中特制的傷藥。&rdo;說着從袖中取出一小木盒，遞給安澄。侍女進來，裴琰将她手中湯藥喝下，接過帕子拭了拭嘴，低聲道：&ldo;讓王爺費心了，還請金爺回去禀告王爺，裴琰不敢忘記王爺之德，會盡快養好身子，我讓人尋了幾套孤本，争取回京與王爺共賞。&rdo;金明有些躊躇，裴琰揮了揮手，安澄與侍女退去，金明上前低聲道：&ldo;相爺，王爺說，若是您傷勢大好了，看是不是想辦法回京，現在局勢有些不妙。&rdo;裴琰緩緩坐起：&ldo;怎麼不妙？&rdo;&ldo;桓國撕毀和約，十五萬大軍南侵，攻到了郓州一帶，皇上已将那一線的八萬人馬全交給了王朗。&rdo;裴琰皺眉道：&ldo;倒讓太子得了便宜。&rdo;&ldo;是，皇上又下旨，将太子的表妹嫁給小慶德王為正妃。小慶德王将來若仍能穩做王爺，必是太子的強助，若是出啥事，皇上也必會因愧對故皇後，而對太子―――&rdo;裴琰沉吟道：&ldo;這個倒也不急，我将來自有辦法。&rdo;金明一喜：&ldo;那是自然，王爺就說了，若是相爺在京，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rdo;裴琰慢慢躺回榻上，歎道：&ldo;隻恨我這身子不遂心願，現在滿心想幫王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rdo;金明歎道：&ldo;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萬事隻能等相爺康複了再說。&rdo;&ldo;嗯。&rdo;裴琰輕咳道：&ldo;還請金爺回去上禀王爺，隻要傷再好幾分，我便要回京城，屆時還請王爺多多相助。&rdo;金明忙點頭：&ldo;那是自然，王爺就等相爺一句話了。&rdo;裴琰立于窗前，看着金明出了園子，微笑着轉身，步至案前，從容舒展地寫下一行詩句。看着宣紙上的墨字，他頗覺滿意，笑了笑，安澄卻急步走了進來，湊近低聲說了幾句話。裴琰手中毛筆一頓，眉頭微皺，又舒展開來，淡淡道：&ldo;怎麼讓她跑了？&rdo;安澄垂手道：&ldo;是安澄識人不明，請相爺責罰。&rdo;裴琰放下手中之筆，思忖片刻，道：&ldo;明飛真是隻為美色而帶走的人？看着不象，你再仔細查一查他。&rdo;&ldo;是。&rdo;裴琰再想片刻，喚道：&ldo;櫻桃。&rdo;侍女櫻桃進來，裴琰道：&ldo;将那件銀雪珍珠裘取過來。&rdo;看着狐裘下擺上那兩個燒焦的黑洞，裴琰默然片刻，轉而微微一笑，向安澄道：&ldo;你派個人，将這件狐裘送給三郎。&rdo;七十、因何生怖京城連着下了數日的細雨，加上桓國南侵，前線戰事正酣，京城宵禁，到了夜間，以往繁華的街道上除偶有巡邏的禁衛軍經過，空無一人。禁衛軍指揮使姜遠将皇城防務交回給衛昭之後，便覺肩頭擔子輕了許多，晚上也有精神親自帶着禁衛軍上街巡防。見一騎馬車迎面而來，姜遠立住腳步，手下之人忙上前橫刀喝道：&ldo;大膽！何人敢深夜出行？！&rdo;馬車緩緩停住，一人在車内輕笑，姜遠聽着有些熟悉，上前兩步，車簾後露出一張似喜似嗔的秀雅面容：&ldo;姜大人！&rdo;姜遠笑道：&ldo;原來是素大姐。&rdo;他揮了揮手，手下都退開去，馬夫也遠遠退于一旁。姜遠上前輕聲道：&ldo;素大姐還是莫要晚上出行，我的手下有些人不認識大姐，怕多有得罪。&rdo;素煙抿嘴笑道：&ldo;大姐我也不是這麼莽撞的人，今日實是有要事，正想找姜大人讨個牌子出城。&rdo;姜遠頗感為難，可素煙身後那人，與自己同屬一營，實又不好開罪于他。素煙見他沉吟，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慢慢遞至姜遠面前，姜遠看過，面色一變，猛然擡頭。素煙仍舊溫媚地笑着，卻不說話。姜遠忙從腰間取下一塊牌子，遞給素煙：&ldo;要不，我送您出城？&rdo;&ldo;倒不必了。&rdo;素煙笑道：&ldo;改日再請姜大人飲酒。&rdo;&ldo;大姐慢走。&rdo;馬車出了京城北門，在亂石坡的青松下停住，馬夫遠遠退開，隐入黑暗之中。素煙掀開暗格，燕霜喬與一青年男子鑽了出來，素煙握住她的手，理了理她散亂的鬓發，無語哽咽。燕霜喬也是默默飲泣，良久，素煙輕聲道：&ldo;霜喬，去吧，現在隻有他，能護得你的周全，能幫你索回師妹了。&rdo;燕霜喬憂切滿面：&ldo;小姨，要不，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我怕裴琰會對你不利。&rdo;她身旁青年男子道：&ldo;是，小姨，裴琰的人馬上就會找來攬月樓，您會有危險的。&ldo;素煙搖了搖頭：&ldo;裴琰那人，不會做任何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你師妹無關緊要，你反正是逃了，他傷害我并無任何好處，你放心吧，小姨有能力自保。但這京城水太渾，小姨護不得你的周全，更不敢讓别人知道你是易寒的女兒，你隻有去找他，憑他的權勢，才可保你安甯，他終究是你的―――&rdo;燕霜喬别過頭去，素煙淚水滑落，哽咽道：&ldo;隻盼你去桓國，能平平安安，莫要卷入任何風波之中。&rdo;她轉向那青年男子：&ldo;明飛，你的恩情，無以言謝，此去郓州，還請你多照顧霜喬。&rdo;燕霜喬緊握住她的手，不願放開：&ldo;小姨，拜托您幫我打聽一下，裴琰究竟把師妹藏在哪裡。明飛幫我打探過，她似是已不在長風山莊，又不在相府，我這心裡，不知有多焦急。&rdo;素煙點點頭：&ldo;你放心，我會盡力的，隻要有消息便會通知你。你也求求你、你父親，看他能不能運用他的勢力，幫你找一找小慈。你得趕緊走，一路上千萬不要露了行蹤。&rdo;說着從馬車中取出一件大鬥篷和一頂黑紗帽，替燕霜喬戴上。她狠下心，到林間牽出兩匹駿馬，右手托上燕霜喬腰間，将她托上馬鞍，銀牙一咬，奮力擊上馬臀。馬兒長嘶一聲，蹄聲勁響，明飛忙驅馬跟上，兩騎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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