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身上背上的斜布包放在桌面上,然後一步步走到歡甯面前。
如今他的個子已經很高了,歡甯愣愣地坐着沒有動,直到陸渺離她不過幾步遠了,她才開口,“……渺渺。”
陸渺恍若未聞,隻是蹲在了她面前,就像小時候那樣仰着頭看她。
他看了歡甯一會兒,然後勉強扯出一抹不太明顯的笑,“姜姜。”
他的聲音清潤,叫她的時候嚼字細膩,好似撒嬌。
歡甯突然覺得,有一雙無形的手抓住了她的喉頭,鼻頭酸酸的,眼睛也有些刺痛。
她努力了片刻,才發出一點聲音,“……嗯,我在。”
“你之前說過話還算數嗎?”
“什麼話?”
“你說,如果我當上了文武狀元,我想要什麼你就給我什麼。”
“嗯,我記得,那麼,你想要什麼?”
得到了歡甯的肯定,陸渺卻突然住嘴了。
兩人沉默了許久,一個坐着,一個蹲着,誰也沒有說話。
“姜姜,”陸渺終于再次說話,原先清潤的聲音染上了沙啞,眼眶也泛着微紅,“我想要得到一個你永遠也不離開我的承諾。”
他維持着語調的平靜,可歡甯太了解他了,即便他掩飾得很好,她也聽出了他語氣中的顫抖和脆弱。
“如果不行……”陸渺頓了頓,突然帶着笑繼續說,“就當騙騙我,好不好?”
他說得太過卑微,歡甯一下子哭出來,“對不起……”
陸渺用袖子幫歡甯擦幹眼淚,“姜姜沒有對不起我啊,你帶我脫離苦海,還給了我一個家,我很幸福。”
“雖然姜姜沒有陪我長大……但是姜姜你又回來了,不是麼?”
這個世界的陸渺,在苦難和偏見中出生,好不容易有了家,卻又被歡甯抛棄了十六年。
可他沒有變得陰翳,而是長成了溫潤如玉、翩翩君子的樣子。
此時,他強忍着眼眶的淚水,一臉希冀地看着她。
他沒有責怪,沒有質問。
反而說他很幸福。
歡甯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懲罰她的陸渺。
那麼可愛的小團子,曾經看到過世界上最壞的惡,卻仍然保持着純淨的初心。
無論是眼前的這個陸渺,還是當了聖冥教教主的陸渺,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就因為是反派嗎?
誰規定他是反派的?
歡甯越想越不公平,越想越替陸渺委屈,她心痛到不能自已,而後嚎啕大哭。
陸渺忍了忍,沒有忍住,眼眶中的淚水終于開了閘。
他猶豫了一秒,最終還是抱住了歡甯。
“姜姜,謝謝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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