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施笑道:“要真是麒麟爺回來了,杜家姐姐還不知道要怎麼感謝徐大哥呢……”看着杜鵑這個倔強美貌的小女生這感激到了極處,似乎恨不得掏出心窩子出來的那種樣子。徐一凡也微微覺得有點暖洋洋的。他抛開這些日子的沉重和絞盡腦汁,笑問:“你怎麼感謝我來着?”屋子裡面一靜,下面杜鵑的回答,被陳洛施後來取笑了一輩子。女孩子毅然擡頭,鼓起了最大勇氣,就迸出四個字兒。“我陪你睡!”※※※光緒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兩頂暖轎在轎夫們氣喘籲籲的擡着之下,直奔三海園子而去。這兩頂綠呢大轎,經過的地方真是路人側目。京城地面兒邪,過路人都消息靈通。有些明白的人都在旁邊兒竊竊私語。“這是翁中堂帶着徐道台去引見呢!”有的旗人架着鳥籠子歪着腦袋紮堆兒在一旁打量。有的熟悉的人取笑他們:“還不過去站班兒?那徐道台,将來可是你們禁衛軍的練兵大臣呢……正景兒的頂頭上司……”“姥姥!爺就算不去當這禁衛軍,皇上能少得了咱們旗人的鐵杆莊稼?那些王爺們也是起哄架秧子,拿這麼一位爺當寶!”“可不是,和鬼子六是穿一條褲衩兒的。鬼子六拿了一對兒雙胞胎姐妹花當門包兒,才換了他一個折子。還鐵帽子王爺呢,丢人不丢人?”“論心說,要是去當個守備千總的,爺也不是不能受這個委屈。去當大頭兵,姥姥!爺不如在北京城貓着呢!”轎子外面的議論聲,自然也傳到了轎内。徐一凡正在轎子裡面大冬天的搖扇子呢。他這頂暖轎,是翁老爺子帶來的,一早就在會友镖局傳了應景兒的旨意。其實他今日引見,也是早就定下來的事情。可是這轎子也實在太熱了!底下墊的皮子,窗戶糊起來了,裡面還升着兩個鋼炭爐子。扶着轎杠的長随還不斷的進來給他茶碗裡面續水。在這個時代,論享受談不到什麼科技便捷,就是拿人堆出來的富貴。轎廂子雖然大,可是還是憋得他氣悶。搖着四品藍頂帽子當扇子,今兒他的假辮子可不敢釘在帽子上面兒了,而是戴了一個假頭套,為了怕掉下來,裡面還粘着。汗在裡面冒着,這滋味兒更不好受。就為了這個,也得把清朝給推翻了……他一邊在心裡賭咒發誓,一邊不住的盼着早些兒到三海。走了也不知道有多大功夫,轎班們腳步慢了下來,外面響起了哧哧的喊聲,然後就是護軍的嗓門:“落轎!”徐一凡提着下襟逃也似的沖出了轎子。他一現身,頓時周圍就響起了一陣低低的竊竊私語的聲音。不過他倒沒在意,隻是擡頭打量着這滿清當時一位名義上的統治者,一位實際上的統治者駐跸的地方,也是後世他曾經到這兒逛過好些次園子的地方。這座園子,曾經被認為吞掉了一整支遠洋海軍。曾經被認為是輸掉國運的恥辱。在門口,已經有許多人将好奇的目光投了過來。不少也是等候引見的外官,對京師風雲不是很了了。看着大清翁中堂居然陪着一個二十來歲,眉清目秀的青年下來。不摸門兒的不由得都紛紛猜測這到底是何方神聖。翁同龢摸着胡子,看着徐一凡目光略略有點迷惘的看着眼前園林山石。一時也摸不清他在想什麼。不過老頭子心裡可舒适得很,自己借力打力,這下可算是要了老對手李鴻章的好看了。禁衛軍真的編練起來,他所在的帝黨就算一時還不拿權,但是也慢慢兒的有了進步的餘地……想到得意處,看着徐一凡這小子的神色都放和藹了一些。兩人不過略一停留,園子門口已經快步走出一個紅頂子彎腰曲背的老頭,看着翁同龢就打招呼:“翁中堂,您可算是來了。皇上等着引見都有點發急了!”翁同龢知道光緒那個急性子外加操切的脾氣,當下不敢怠慢。朝那朝服紅頂的老頭介紹道:“這位就是徐道……這位是今日當值的引見大臣額勒和布中堂。徐道,還不見禮?”徐一凡轉過頭來,一聽這名字,在心裡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倒不是這位充數的中堂有什麼能力名氣了,倒是後來甲午之戰敗後,有人用這位中堂官名嵌了一副對聯贈給李鴻章。倒是千古絕對之一。上聯兒就是“額勒和布”,下聯兒是“腰系戰裙”肚子裡面暗笑,面上他卻是恭謹得很:“中堂,下官見禮。”額勒和布急得一跺腳:“别見禮啦!快引見吧,走快着點兒!”※※※在徐一凡引見的同時,一群青年士子,光頭無帽。有的人在冬天還穿得單薄。這些讀書種子神情嚴肅,沿着天街緩緩向前,直奔都察院衙門而去。當先一人,目如朗星,身材飛揚。溫文中自有一種沉郁倔強之氣。正是譚嗣同。引見三海之内,山環水繞。一片肅靜。徐一凡跟着額勒和布在山石小徑當中穿行,到處都是無聲疾行的太監宮女。徐一凡也沒心思四下張望,這種天家氣度,也沒什麼好希罕的。除了富貴,隻有一分陰沉。不知行了多久,連徐一凡都開始佩服額老爺子腿腳兒的時候。才來到一處建築之前。他差點兒一個立足不住,撞在額勒和布身上。擡頭一看,才發現熟悉。這不是頤和園的玉瀾堂麼?光緒就在這兒引見他?翁同龢促駕,額勒和布當引見大臣,光緒獨自親見。這場面,給一個小臣,如果自己真是一個熱血狂生的話。那效死的心情就該蓬勃迸發了。可惜自己不是……帝黨辦事兒,也一如既往的這麼操切。額勒和布瞪了他一眼,低聲囑咐:“仔細失儀!”說着守在玉瀾堂門口,垂首站着的太監。輕聲發出斥忽的聲音。一個青金石頂子,穿着首領太監服色的老公兒挑開玉瀾堂垂珠挂玉的簾子。踮着腳尖走了出來,朝額勒和布輕輕一點頭。額軍機已經肅容一打馬蹄袖,雙手癟在身子後面走了進去。徐一凡想要跟,那太監已經壓着公鴨嗓門喊了:“在這兒等着!沒個眼力價兒的!”他聲音還沒落,就聽見院子裡面傳來額勒和布唱名的聲音:“臣額勒和布,帶道員徐一凡引見,恭請聖上天語垂詢……”玉瀾堂内傳來的聲音,連徐一凡這兒都聽得到:“快傳!快傳!”是一個年輕而急切的聲音,隻是怎麼聽起來,怎麼中氣不足的樣子。光緒這麼急着見他,倒也是意料當中的事情。那首領太監換了臉色,朝徐一凡打了一個千兒:“徐大人,您請。”徐一凡提溜着又笨又麻煩的朝服,走進院子。那太監穿在他前面,搶先打簾子。徐一凡朝光線不好的屋子裡面看了一眼。一百多年前,這個屋子主人曾經經曆的這個垂死帝國的一切,似乎就這樣彌漫在他全身。自己一番攪動跳蕩,難道真的就在這活生生的曆史面前了?心神恍惚之下,連額勒和布在背後的輕聲兒提醒都沒怎麼留意了:“多碰頭,少說話,仔細失儀!沒你錯的!”當徐一凡走進玉瀾堂寬敞的屋子裡面,正正和光緒的目光撞上。他就看見一個和自己歲數差不多的年輕人,端坐在書桌後面,戴着一頂明黃色暖帽。瘦得有點兒脫形,臉色又青又白。隻是這麼定定的瞧着他。這就是皇帝老子?兩個年輕人就這麼面對面的望着。一個神色當中是好奇兼着品評,一個卻是想着兩年後的甲午,五年後的戊戌,還有十年的瀛台歲月,這個皇上,到底是怎樣度過?直到後面的太監低低咳嗽一聲兒,徐一凡才反應過來。額頭上可頓時就見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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