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尾月中,祝知宜要到宣和殿作宮訓,即中宮去各庫各司巡檢訓話,半年一度。
這是祝知宜任君後以來第一次主掌宮訓,此前中宮空缺,都是太後暫代監宮,各部各掌司都等着親眼瞧瞧新主子的行事氣性。
看着喬一跟玉屏往自己身上倒饬的環佩、玉帶、錦袍、疏璃頭冠,祝知宜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喬一自小在太傅府伺候他,說話也随意:“公子如今正是立威的時候,暫且忍一忍。”宮中都是拜高踩低欺軟怕硬的,他家公子是罪臣之後,前朝無依已是如履薄冰,排面排場上再不到位,更少不得讓人看輕。
玉屏跟了祝知宜這些時日,也不似從前怕他,端了昨夜那玉簪來問:“君後,發束太素了,要不要把這簪子也戴上。”君後這張谪仙下凡似的臉天天清湯寡水的可惜了,内務府送來的绫羅綢緞、佩環玉飾如今都壓了箱底。
祝知宜可有可無,玉屏便給他戴上。
宣和殿百司參拜,祝知宜擡手受禮,他本是生了一副和善的觀音相,但不笑便端嚴清肅,正氣端然。昨晚記人名又記到夜中,這會兒強撐着氣色不大好,倒是顯得有些清冷不近人情。
他臉盲,認不全人,但問起話來毫不含糊,三言兩語命中要害,各司越答越不敢糊弄,祝知宜看下邊有人暗地擡手擦汗,不枉自己這幾日天天看賬到三更半夜。
梁徽治國還行,治宮真不怎麼樣,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太後手下這一筆一筆爛賬他也從不過問。
祝知宜說要看采購賬本,尚宮房掌司推脫賬薄為宮秘,隻認印令,無令不開封。
誰都知道印令還在太後那兒。
祝知宜有些不解地凝了此人兩秒,又開始講道理,《明德》《懿禮》某冊某頁,條條規規要給人掰碎了揉開了講明白,又命京羽衛押下那掌司,就在百官衆目睽睽之下,去其官飾官服。
祝知宜語氣不嚴厲,甚至是溫和的,話卻雷霆萬鈞:“尚宮房掌司藐視中宮,目無綱紀,敷衍推脫,意圖逃避宮檢,犯失禮、失職、失德之過,去三品,罰奉例。”
一頓殺雞儆猴把在場之人弄得脊背生涼。
新君後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都不屑撤你這尚宮房掌司的職,直接便把宮中采購這一塊職能從尚宮房剝離出來交給三司庫。這無異于釜底抽薪,往後無論是這位趙掌司,還是太後手中那幾塊令牌都沒了用處。
這下下面的人知道急了,新主子外柔内剛,說一不二,紛紛表忠心。
祝知宜知道這是人家的陽奉陰違,也不當真。
散了朝,諸位宮官恭送君後回宮,殿門一開,衆人皆是赫然一驚。
天不知什麼時候又飄起雪來,皚皚一片,仿佛要把大地都埋起來,曠寂天地間,一人執傘站在殿前梅花樹下,長身玉立,眉目漆黑,眼帶淡笑望向他們君後。
玉冠、佩環、紫金繡邊外袍,是聖上。
各宮長官顧不得訝異,跪了一地請安。
祝知宜皺了皺眉,宮訓曆來就沒有皇上親臨的,梁徽來幹什麼?這是信不過他?
梁徽看祝知宜從玉階上走下來,他今日披了件鮮紅外袍,襯着雪更顯膚白,妙目漆黑,薄唇文秀,眉心一點痣,白雪烈火,如不染塵埃的畫中仙。
梁徽走過去将人納入傘下,當着各司百官的面柔聲喊:“清規。”
“……”祝知宜雞皮疙瘩一起,回禮:“皇——”?梁徽打斷他,又喊了一聲:“清規。”
語氣淡淡的,豐潤唇角噙着點意味不明的笑,然後掃了一眼他後邊烏泱泱一群人,目光回到祝知宜臉上,好整以暇地等他想起來。
“……”祝知宜想起來了,他比劍輸了。
真的要叫麼?
那日輸了劍後他就去問了梁徽的字以備不時之需,誰料梁徽真的一直記在心上,并且不準備給他渾水摸魚的機會。
梁徽就這麼專注看着他,眼神寬和含笑,極有耐心似的,隻有祝知宜感受到了他的強勢,可見對方是非要他在這百官面前叫出口來。
祝知宜隻好硬着頭皮喚他:“君庭。”
第4章小青天
梁徽微微一笑,低聲應,将傘往他那頭側,這才對還跪着的一地宮人淡道:“都起來吧。”
他左手負在身後:“中宮歸位,各司當忠心盡職,盡心輔佐,如有不逮,嚴責厲罰。”
下頭齊聲應道:“遵旨。”
衆司長官着兩道并肩離開的背影,四目相對,面色難明。
皇帝從不過問後宮之事,而今特意來接人,但又不直接插手君後的宮訓,隻提點警告衆司,既給君後撐了腰,又以示信任、尊重君後,這……誰能不道一句帝後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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