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相歎道:“就是,鬼神之說,從來不可信!”太子是信一些的,知道李丞相是公然反對這些的,便笑笑,不說話,對整件事也算心裡有數了。謝、葉、郦互相攻讦之事,太子還是不喜聞樂見的,平日都說朝廷好,天子聖明,怎麼一翻臉就個個都烏漆抹黑的了?不久,皇帝又将李丞相召了去。皇帝比太子迷信得多,結論卻與太子差不多——他是親身感受過紫陽一脈的不合作的。李丞相還知道皇帝有一塊心病——隻有一個兒子,為了這事兒吳太後還惹了一場大麻煩。說的時候額外對皇帝說了幾句:“謝家也是死要面子,一直瞞着不說。要是問鄉野人家,哥哥死了隻留一根獨苗,又是逼死嫂子,又要想害侄兒,為的什麼。山野村夫都得告訴你,謀奪家産。”輕易就觸動了皇帝的心事,皇帝當時并無表态,心中已經站了隊了。休說他原就看好謝麟,哪怕以前不喜歡,為了借機表明“正統就是正統,旁支别做白日夢”的立場,這一次他都會給謝麟撐腰。李丞相一看便知皇帝進了套,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與皇帝扯些家長裡短,歎一回女兒女婿今年不能回來過年。皇帝笑指着他:“你與謝麟是親戚,你偏向他。”李丞相扳着指頭數:“女婿的、妹妹的、丈夫……是夠親。”皇帝笑。李丞相忽然說:“不是為了他們,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謝封才休緻幾天呢?還沒薦人接任,多麼厚道。親家就鬧了起來,不厚道!他往人家孩子身上栽的罪名,慘不忍睹,是要人家一家子的命啊。”皇帝道:“話裡有話,郦樹芳想拜相?哈哈哈哈!他真敢想!”“就差那麼一點兒了,怎麼不想?臣差一步的時候,也是很想的。”君臣二人說了一回實話,皇帝又與李丞相議了一回政事,才放李丞相離開。李丞相離開之後,但有人向他打聽,李丞相隻有一句:“郦樹芳以往可沒少從謝紹正(謝丞相)那裡得好處,親家才休緻就打上門,很不厚道呐!”謝丞相、葉甯在明面上,李丞相又明晃晃地拉偏架,另有梅丞相等,是夫人見過郦氏發瘋的,也不願幫郦樹芳。他們的想法并非受李丞相“厚道”說的影響,乃是因為空出一個吏部尚書,真好!這時候救了郦樹芳,他能比自己培養出來的門生更親近?不能!還要再得罪謝、葉、李,不劃算。兩邊打得頭破血流,大理寺、刑部等又忙了起來,“謝漣找到的證據”不能算鐵證,還要找人證,譬如為郦氏聯絡的心腹等。又有郦樹芳揭發的事情,有些謝丞相已經收拾幹淨了,有些收尾不利索,被三法司查了出來。雙方繼續大戰。————————————————————————————————卻說,謝麟回來之後,自是先回家。将江先生師生二人安排到别院裡,交給孟章安置。分别前,謝麟給了江先生一隻信封:“先生好好看看,或許有用。”江先生到了别院,拆開信一看,乃是一份收據,吏部的收據。某官任某處,收銀幾何。頓時會意,自去煽動安排了。謝麟到家,先是去林老夫人那裡,祖孫倆抱頭痛哭一回。再一副精英範兒地去見謝丞相。謝丞相連日指揮奮戰,精神居然比剛休緻時好了不少,看到他來,點點頭:“一路還好?”謝麟恨不得噴他一臉狗血,嘴裡還要說:“一路太平。孫兒不孝,回來晚了。”謝丞相道:“回來就好,也不算晚。邬州的事都辦妥了?”“是。還缺個通判,回來向聖上讨一個。”“唔……想要什麼樣的?”“用着合手的。”謝丞相微阖着眼:“那就不要太年長的,容易耗神。”“是。”“家裡的事,都知道了?”“是。”“我就不問都有哪些人又給你通風報信了,我隻問你,要怎麼做?”謝麟有點惡意地說:“他們都說寬容些好。”“對誰寬容?放手不要放得太過了!”“嘎?”謝麟覺得這一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很蠢。謝丞相緩緩睜開眼,俨然一位慈祥的祖父,諄諄教導:“都說拔了牙的毒蛇不中用,他們都說錯了,牙是會長出來的,那就不能留。放,也要放沒有毒的。”“唔。”先前說“是”都是在做戲,說得流暢無比,真到覺得老人家說得有道理的時候,謝麟又不大想承認他說得對了。謝丞相又與他略說幾句,要他近期不要出門,郦氏害葉氏,沒有實據,他作為晚輩,不好發表意見。郦氏害他的時候還是長輩,他就更不能表示憤怒,所以要留給别人去動手。謝丞相這樣全方位的指點愛護讓謝麟渾身不自在,小動作不斷,謝丞相斥道:“這就站不住了嗎?”挨了罵謝麟就恢複了正常。謝丞相道:“為你兄弟妹妹求情,不許提那個毒婦,一字好話也不要為她講。怎麼說不用我教的吧?”“是。”謝丞相沒來由有點糟心:“你娘子還在家裡等着你呢,哎喲,你……她比你懂事多啦!好好安撫!不要覺得她那是争強好勝,不夠柔順,就不喜歡。當家主母,大族宗婦,就是要有擔當才行。這樣的娘子難得的。”“是!”這一聲倒答應得清脆。謝丞相擺手,讓謝麟離開。謝麟非但沒有走,反而一本正經地問:“阿翁,外面彈章滿天飛,可還吃得消?”“呵,郦某比古某如何?”“八十老娘,倒繃孩兒,也不是沒有的,”謝麟故意踩了謝丞相一腳,才說,“天意難測,有一條卻是明明白白的,您那些門生裡,沒有交好藩王的吧?”謝丞相緩緩擡起老邁的眼睛,與謝麟閃着幽光的眸子碰到了一起,謝丞相面露欣慰之色:“當然沒有。有些蠢貨,就不一定了。”謝麟一揖,無聲地退走。回到長房,裡面已經灑掃一新了,趙氏也準備離開。她不大放心女兒女婿,自認對女兒還算了解,就擔心女兒相處時對女婿不夠體貼,故意留一留,想看一眼二人相處再走。謝麟見到她,也很客氣,趙氏頗為欣慰——看來處得不錯。才欣慰沒兩句話,程素素就對謝麟說:“書房已經給你收拾好啦,你去看看?書啊,你的被卧啊,都放好了。”等等!趙氏覺得不對了,書房那被卧不是為了意外狀況準備的?是就打算讓女婿睡書房?你倆……有什麼問題嗎?謝麟在前面走,趙氏在後面拉着女兒嘀咕:“你們沒住一起?”謝麟的耳朵尖了起來,給嶽母打氣。趙氏在程素素面前,是真的不夠看的,程素素道:“娘,你說什麼呢?他累了一路了,怎麼好……”趙氏臉上也一熱:“是是,是這個意思。”謝麟:……看女兒懂事,趙氏欣慰地回家去了。留下謝麟在書房裡鄭重地謝老婆:“娘子辛苦啦。”“官人才是一路辛苦。”“娘子受驚了。”“不驚不驚,十分有趣的。”謝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阿翁命我近日閉門讀書,我教六郎做詩可好?”“詩……”程素素嘴角抽搐,“好……好啊……啊!有動靜,八成是三嬸、四嬸她們來了!”先是三房四房的長輩,繼而是平輩,長房熱熱鬧鬧的來了好幾撥人。接着是謝氏的族人,當是得了謝丞相的允許,也來探望謝麟。謝麟與程素素接待他們,故意不提謝源與郦氏,卻又做出擔心堂兄堂弟的樣子,博了很大的好感。程素素樂于做這些事情,作詩……真很難為她。謝麟的心也不在做詩上面,隻想讓她看看自己寫的“例詩”,将路上寫的也夾在其中。無奈交際太忙,張起等人聞訊又來,程素素隻來得及複習個韻腳,謝麟自己就被召進了宮中。————————————————————————————————宮中奏對,謝麟輕車熟路,先向皇帝彙報了邬州的事情,又請求早些給個通判,先派到邬州主持工作。在問到家事的時候,恨郦氏、思念母親,同情郦氏的子女,做起來毫不出戲。皇帝與太子都對他表示出了滿意,又誇獎了程素素兩句。謝麟趁機代程素素表示了感謝,又多說了幾句“道靈的同年們”,格外提到了王探花的古道熱腸,講朝廷反應迅速,這些人都很感激,必定會對皇帝死心塌地雲雲。唯一的埋怨是來自皇帝的:“你祖父病的時候你就該自己回來的,難道我是不通情理的皇帝?”謝麟圓滑地道:“不合國法就是恃寵而驕,既損臣,更損君,還是長長久久的好。”皇帝道:“回你家去,知道你家裡現在離不得人,就在京城多住幾天,開春再回。正有事要問你呢。吏部尚書太不成樣子了,交給他選人我也不放心,你要什麼樣的通判呢?”“還請陛下做主!”“我再想想。”謝麟也不催促,回去見一見朋友,有的是不着痕迹引導皇帝的辦法。回京最大的一件公事辦完,謝麟一身輕松地回到家裡,踏進書房,就看到程素素對着一張詩箋發呆。謝麟心跳加速,這張箋子他做過記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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