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路西行。
她看到了高原之上潔淨明澈的湖泊,成群的牛羊在湖邊食草或者飲水。她偶遇跟随水草徙居的部落,他們熱情而淳樸,用馬奶酒招待異族客人,而不是彎刀和弓箭。
她看見漠漠孤煙在戈壁之上升起,太陽的升落在這裡顯得格外壯闊,就連大雁的鳴叫也穿得分外遠。
風掠過山崗,蓬草在沙石之上滾動,清清置身于此,徹底感受到,什麼叫天地一沙鷗。
她仍然向西。
風越來越荒涼,将皮膚吹得幹皺發紅,她卻全然不在意。
清清途徑了沙漠之中的城鎮,栖居在此的人們大概都相似,貌美高大的胡姬,膀壯腰圓的胡人,有的樸實好說話,有的狡詐,需要她費些腦筋。
她學了他們的語言,同當地人交談,詢問這裡有沒有什麼奇詭事件。她是中原來的道人,會些仙術,可以幫他們排憂解難,并且不收錢——
隻要能讓她入夢,聽聽他們的故事。
見她是雲遊的道人,大多數人不會拒絕這個要求。畢竟來去無定數,将秘密說給她,和說給一陣風,沒有什麼區别。
于是清清路過一個又一個城鎮,也路過一個又一個心事。她品嘗着那些貪嗔喜惡,在過于逼真的幻境中,投身于别人的人生。
這不算是什麼輕松愉快的事,一次次在夢中蘇醒,她睜着迷茫的雙眼,幾乎忘了哪個人生才屬于自己。
早就聽聞,玄華宗的信徒到了修煉的後期極容易走火入魔,喪失自我,竟是這個原因。
她相信不會成為其中之一,但她承認,自己已經越來越茫然,且疲倦不堪。
花了一年時間在路上,最遠的時候,她到過一個不同于以往任何所知的國度。
那裡的人們金發藍眼,衣角領口綴滿沉甸甸的裝飾花紋,用香味強烈的水噴灑在身體上。他們說的話抑揚頓挫,宛若在唱什麼聲調悠揚的曲子。
這一切都讓清清感到稀奇,他們看清清也稀奇,一個十分富有的貴婦熱情邀請她留住,然後日日舉辦一些聚會,讓她參與其中。
席上全是用鉛粉把臉塗得刷白的女人,清清覺得滑稽極了,她沖她們笑,她們也将她圍住,點評她綢緞一般柔軟的黑發,和烏黑溫潤的眼睛。
她在那座尖溜溜的名叫莫紗城堡的房子裡呆了半個月,幫女主人驅逐了徘徊在走廊和地下室中的幽靈,符紙貼在花花綠綠的玫瑰窗上,有種别樣的喜感。臨走之前,還得到了一盒子不容拒絕的珠寶。
返回故土的路上,清清在一處破舊的酒館中,遇到了一個同樣從東方來的漢人。
對方蒼白的肌膚,和墨一樣的頭發讓她驚異萬分。
更重要的是,清清一眼就看出,這個女孩絕非常人,她胸口雖然在起伏,但沒有溫熱的呼吸,她眼睛雖然明亮美麗,但沒有魂火。
多麼有趣,這是一個來自于故鄉的僵屍姑娘。
清清沒有一認出便拔劍相向,她不動聲色地靠近,攀談,她們交換彼此的名姓,交流路上的見聞,一同抱怨當地的食物多麼難以入口,二人竟是意外的投契。
于是最後,清清一邊喝着溫熱的蘋果酒,一邊點破了對方的身份。
名叫付黛的姑娘卻大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她得意地說,她也早就看穿了清清身上的道韻,曉得這是個降妖除魔的道士,雖然在說笑,但一直做着随時開溜的準備。
她們一齊笑起來,在酒館打烊前,清清問她,如果見夠了太多人心,對于世間的期待一點點被消磨掉,甚至迷失其中,尋不到本我,該當如何?
付黛卻說:“你猜我活了多久?”
清清保守地猜:“八十年?”
付黛伸出兩根手指,狡黠道:“一百八十年。”
“人們說五十便能知天命,但我活了那麼久,都沒看出什麼是我的天命,什麼是我的歸宿,”她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你一路走來,的确見識了不少——但我見的必定比你多得多。我把自己當做他們的過客,将所有喜怒隻交付于那一瞬,于是這麼多年,我從未感到過迷惘。”
她眨眨眼:“我看出,你同我一樣,也是不願受拘束,不願苟伏于安定之人。想要在紛繁紅塵中守住本我,不忘懷初心,不過兩個字——‘我執’。”
“佛陀說這是痛苦之根,輪回之源,但對于我們來說,隻有執願、欲念,才是催動前行之風帆,掌控方向之舵盤。”
“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執’,但它似乎遠遠沒到被完成的時候,因為你好像因為它很不快樂,”付黛輕輕地說,“我能看出來,你并不快樂。”
清清默然了很久,才回答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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