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悅。”
我後腳才剛剛跟着陳蘭的腳步踏進家門,她将手上的包往玄關處的鞋櫃上一放:“你現在趕快去收拾一點你要帶的東西,我們要回鎮上幾天。”
“那學校……?”
“我已經替你給蘇老師請好假了,你記得把書帶着,回去也可以看看。”
“哦。”
我們平靜地說着一些瑣碎的雜事,誰都沒有提及或者詢問關于金雲仙的任何一點事情。除卻陳蘭來學校接我時同我說的第一句話:儲悅,奶奶去世了。
僅此而已,仿佛去世的那一個人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也聽人說過‘逝者已矣,生者堅強’這樣一類的話,但仿佛我和陳蘭的堅強有些過了頭。
堅強過了頭,就化作了冷漠。
原來親人去世,也并不如電視劇裡演的那樣是一件天崩地裂,令人嚎啕大哭的事情。我心裡隐約墜着一份沉甸甸的低落,但這樣的一份低落曾經在我養的小兔子死掉的時候,我也有過。
隻是對生命逝去的一種無奈。
原來親人之間也分親疏。這一刻,我似乎才恍然之間想到,我同金雲仙的感情并不親密。她常年住在飯店後的一個小屋子裡卧床休養,除了李奶奶和儲标,很少見人進她的房間。
我突然之間很難過,為我的‘不難過’而感到萬分的悲傷。
陳蘭帶着我在小區門口招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上交總站。”陳蘭先将我和書包丢進了後排,然後才又貓着身一同鑽了進來。
司機師傅是個急性子,陳蘭剛将門甩上,車便倏地一下沖了出去。
“媽媽!”我伸手扶着前排司機的椅背,勉強從東倒西歪的樣子中坐正。
“嗯?”陳蘭目視前方,若有似無地輕輕應了我一聲,似乎完全沒有察覺我狼狽又吃力的模樣。
“哥哥和爸爸呢?”
“你爸爸已經跟着人先回去了,你哥哥等放學了會跟着叔叔一起回來。”
“哦。”
陳蘭三言兩語,重點明确。
我不再說什麼,隻是側目看着車窗外的迅速倒退的景色。冬天的夜晚一向來得很早,道路兩側的路燈早早亮起,燈光下是幾個晚歸的小學生。他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橘色的燈光下飄蕩着他們肆無忌憚地嬉笑聲,一仰頭将手上的咪咪蝦條全數倒進了嘴裡。
隻是這樣一個一閃而過的畫面,上帝仿佛在那一刹那摁下了我腦海中的快門。使得這一幕在我的腦海中長長久久地保存了下來。
多年以後,我也依然會回想起這樣一個傍晚。飛馳的出租車掠過城市的每一條我所陌生的大街小巷,而夕陽的餘晖在我們的身後越沉越深。電台裡的情感檔節目裡,是一個中年女人在哭訴丈夫的出軌,她粗啞的咆哮聲充斥着整個小小的車廂。
我縮了縮脖子,有些不堪重負地捂住我的耳朵。陳蘭隻是回過頭,突兀地擡手摸了摸我的頭:“儲悅,待會兒見了奶奶,記住要哭。”
“嗯。”我乖巧地點了點頭。
見了奶奶,要哭。雖然她已經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在這樣一個傍晚,我曾許過一個願望,待會兒要哭。我第一次明白眼淚不再是單純的身體本能,它成了一種可操控的情感。
等到達汽車總站,天色已經完全透黑。偌大的候車廳内,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熱鬧的假象背後是一寸寸凝聚起來的清冷。
車站注定不是一個團聚的地方。
我想,我們也要從這裡離開,然後奔赴一場更為盛大的離别。是生離,也是死别。
“儲悅,你坐這兒等我一會兒,媽媽去買票。”陳蘭找了個安靜又沒什麼人的角落,她匆匆将我安頓好便轉身朝着售票窗口方向走去。
很幸運,我們買到了十分鐘後發車的車票。陳蘭将手上的票塞給我的時候,是這樣跟我說的。但是,這顯然并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地方。結局早已草草書寫完畢,我隻是一個無關輕重的旁觀者而已。
颠簸的大巴車内,一片漆黑。城市的霓虹燈透過車窗映照在我的臉上,從眼底折射出我這一刻内心的光怪陸離。
魑魅魍魉。窗外的燈光漸漸稀疏,車流也随之隐匿。我對着黑洞洞的一個陌生世界,腦海中适宜地冒出了這四個字。這四個字寫在儲盛的語文書内頁上,上面逐個地标着拼音。
我不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卻隻是覺得可怕。怎麼能每個字旁邊都帶了一個“鬼”字,實在陰森瘆人。
就像是此刻的現在。
陳蘭閉着眼仰靠在椅背上休息,我擡手悄無聲息地抓住她一側的一角。這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才令我浮在半空中的心頓時都沉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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