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也喝酒,偶爾也說話,起先是簡單的寒暄,後來會說林一廊,會說一些命運和生死一類玄之又玄的東西。很多話,對着唐止比對着林一廊更能讓安也說出口,尤其是那些陰暗的像有毒溴化物一樣需要避光保存的的想法。
唐止也說,他比安也想象中的要坦誠得多,甚至于讓安也偶爾會産生一種近乎自戀的錯覺,覺得自己是一根被唐止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人作為一種群居動物,若是與他人一點交流都沒有,會瘋吧。
唐止說在他十七八歲的時候,林一廊的父母、唐止的父親和繼母是想要把林一廊一起帶去加拿大的。重組家庭本來就算不上多融洽,唐止偏又生性薄涼,和家裡人關關系都不太好。父母當然不會直接說“我們不喜歡你,你也快成年了就自己留在這”這種話,父母說話總是熨帖的,說:“你今年不是要高考了嗎?好好加油,不要讓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白費。”等考完唐止就會理所當然地上一所國内的大學,理所當然地天涯兩隔,永不必相見。
唐止是想戳穿他們的醜惡嘴臉的,但是他開口時發現自己連和他們說話的欲望都沒有。他挺累的,站在這個家裡,面對着這些人。他說行。
然後——也許是因為年紀尚小,對危險和死亡都沒有太多的概念,林一廊毫無預兆地沖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兩隻手舉着,指着他的親生父母,紅着眼一直吼:“你們敢!你們敢!”
後來那兩個人再也沒提過說要把林一廊帶走。
安也和唐止幹了一杯。
林一廊不是對死亡和危險沒有概念,他至今連水果刀都沒辦法用,拿起來就開始發抖,安也覺得多半是為了這事。而且唐止也不比林一廊大多少,那時的林一廊早就過了不知危險的年紀了。
安也喝酒通常是作弊,把啤酒當紅酒一點一點抿,不過這天他一不小心喝多了,回去時走路都有些不穩。他打電話給林一廊,聽着他喊自己的名字,不想說話。
他最後和林一廊說:“我愛你。”
第六章
安也想來想去,後來還是找了機會跟林一廊坦白他和唐止去喝酒這件事。林一廊聽完愣了一下,安也不确定這能不能說是“愣”,他覺得那像是站在沼澤上,走神之中慢慢陷了下去,意料之中,但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輕易抽身了,還是有種意識和現實的微妙割裂感。
而這種感覺正在慢慢平複,隻要安也不打斷,林一廊很快就能找到他的平衡。
不出意料,過了一會兒,林一廊果然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聲,說:“怪不得我覺得你們關系突然變好了,我還懷疑過唐止是不是喜歡你。”
安也溫和地笑:“你懷疑時也帶點腦子。”
林一廊捏了捏安也的手指:“我後來也覺得不可能。”
安也些許無奈。
然後林一廊沉默了很久,期間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揉着安也的手指。這是他的習慣動作,想些什麼事情時喜歡抓着安也。
“唐止他,很小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很小,大概是高一吧,那時我剛好初一,他就經常喝酒。我很長時間都不知道,他不讓任何人進他房間,身上也沒有酒味。後來有一次半夜,很晚他都沒回來,我不想呆在家就走出去了,走到平安街老房子那邊剛好看見他躺在地上,我以為他死了。”
安也回握一下他表示在聽。
“後來我發現他隻是喝多了,我問過他很多次為什麼,問他就不怕有一天真的就這麼死在了什麼地方嗎?但是他什麼都不說。現在想來,他估計是真不怕。不過當時我沒想這麼多,氣不過就跟他打了一架。我單方面打,他根本不和我動手。其實以前我們關系還行……應該說是很好,但是從那時開始就突然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安也感覺到林一廊猛一下抓緊了他,像是測血壓時那一下猛然收緊。
林一廊說,你不可以這樣,你不可以突然不理我,不可以再也不理我。
林一廊最後松手時,安也手上留下了一圈紅印子。
到了醫院門口,唐止在路邊把安也和林一廊放下了。
那時線上預約還沒發展起來,大家都趕集一樣起大早來排隊看病,院裡是難以想象的人山人海,個個号還差了十萬八千裡就捏着票擠在診室門口你推我搡,踮起腳、拔高腿,把脖子拉得很長,抛魚竿似的往裡探頭探腦,仿佛隻要壓強夠大,二氧化炭夠多,就能夠排得快一點。
就是這種親切零距離的交流方式實在是消耗巨大,安也和林一廊自認年邁體虛,絕不參與。不過這本來也絕非難事,無論多少個小時,對一對小戀人來說都是談談天就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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