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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甯玉不是惱顧曉夢不說，她是在惱自己。

顧曉夢一直不願意說，這麼多天也沒跟自己主動承認這件事，也許那個理由并不足以完全為她的殺人行為開脫。在她一直不講話的過程中，李甯玉忽然跳出個奇怪的假設，就算顧曉夢擡頭跟她講“我看他不舒服所以就殺了”，她發現自己也不想講怪罪的話。

再瘋一點，李甯玉甚至想問顧曉夢殺人有沒有害怕，為了不留下應激創傷，是不是應該約個知根知底的咨詢師給她看看。

李甯玉會愛一個殺人犯嗎？

李甯玉會愛一個走私犯嗎？

李甯玉會愛顧曉夢嗎。

是刻在骨子裡的公正讓李甯玉發怒，她無法接受顧曉夢作為警察殺人，就像她無法接受自己作為警察不在意真相。第一次，她不關心受害人，隻關心犯人有沒有因為這個不開心。

沒有人知道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戰争：代表司法和正義的李甯玉，和愛着顧曉夢的李甯玉交手。

第三十三章

李甯玉走了，她說想好怎麼說了再聯系她。

低着頭默不作聲哭了會了，顧曉夢的心有些麻木，她甯願李甯玉逼她說，不說就不依不饒那種。

可李甯玉走了。

顧曉夢向來不太會挽留。

算命的說她這個命格，親人愛人難留下什麼。十幾歲的顧曉夢把那個瘸子臭罵一頓差點攤子都給人砸了。

那時候顧民章才去世。

她從來都熱情堅定，可身不由己四個字也從來都沒有放過她。

顧曉夢沒有洗臉，沒有脫衣服，她用手背揩掉眼淚，就在沙發這裡躺下了，身上蓋着李甯玉買的薄毯。

李甯玉永遠是對的，也許她們就是應該分開兩天好好想一想。今晚已經說了很多，想必李甯玉也需要時間去消化關于她确實殺了人這件事。

而她，她也該醞釀一下情緒，那些死活說不出來的話，寫在紙上也好，錄音也好，總不能瞞着李甯玉。

顧曉夢覺得，她就是有資格知道自己的一切。

李甯玉是她在世界上最親的人。

或許，也要提前适應李甯玉以後不再是她最親的人。

亂七八糟的思緒在顧曉夢哭得有些疼的腦海裡糾纏，最後攪成一個粘稠的夢境。

她睡得不夠好，醒來檢查手機，果然也沒有李甯玉發來的消息。

今天還有應酬，今天還有維持這張皮要按部就班做的事。洗個澡化個妝，她還是那個要去談生意的顧老闆。

最近龍川安排顧曉夢見的人越來越是普通人難以見到的那種，涉案金額也越來越高，無期已經不夠判了。

顧曉夢得承認，龍川在這方面精明極了。上回走私的石油體量比較大，那個船管科科長什麼也不好，就好個色。也不過是吃飯的時候跟龍川提了一嘴按摩的公關小姐力道很不錯，第二天龍川就給人送到租好的别墅區，簡直體貼入微。

所以一直都有被看上了離開這樓的，時常還要補充新鮮血液，今天顧曉夢就是來二樓看新進的公關小姐。

龍川管這批人叫紅牌力量。顧曉夢一開始想不明白其中關節，以為都是被騙的大學生，後來深入了解才知道龍川是真把她們當“正規軍”培養。

兼職的不要，每年畢業季都有專人去各大高校做校招，公司挂的也是正規公司，要學曆要證書要長得漂亮。這還不算完，招進來一批就開始為期三個月的實習培訓，去北陽和上東見世面學禮儀，還要去普吉學習技術，期間吃穿用度都最好，到這裡每個人都知道要幹的事什麼活。

強迫談不上，龍川實在是給得太多了。但凡接受了第一次，再讓她們回到下降好幾個檔次的生活，很少有人能“主動”離開。

顧曉夢知道，她們不在這裡做公關，也會在别的地方做。好歹在她眼皮子底下，太傷天害理的事情她還能試試想辦法。

正值飯點，陸陸續續有酒飽飯足了來二樓按摩的。顧曉夢剛點完人，正檢查走廊兩邊酒的補充情況。

為了方便他們随時取酒作樂，兩邊都内嵌了酒櫃，不怕他們喝，反倒是怕他們不喝。

一個面生的男人走過來，顧曉夢能肯定他是第一次來這裡。她記性好，什麼職位什麼人，見一面就不會忘。但她不敢肯定是不是什麼比較偏的職位，隻是剛好要用上，就被龍川請過來。看他走過來的方向，應該是剛去了衛生間。

男人要拿酒，顧曉夢側開半步和他打招呼。那個人一手拿了酒瓶，另一隻手卻抓住了顧曉夢的胳膊。

“聽說龍老闆的小姐特别漂亮特别會來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操！然後呢然後呢？”老魚一邊聽一邊給顧曉夢剝了瓣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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