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打鐵的聲音卻越來越頻繁。
為了給無憂置辦嫁妝,柴桑開始接更多的活,他其實已經不再年輕,體力比不上從前。每日這樣不停歇地打鐵,原先陳舊的宿疾便逐漸顯露出來,一到下雨天,膝蓋疼得厲害。
無憂也察覺到這一點,拉着柴桑回屋,氣道:“這樣下去不行,爹你又不是年輕人,這種天氣就不要打鐵了,回屋休息!”
柴桑表面上應了,待無憂出門的時候,背着無憂又偷偷打上了。
城裡布莊裡的水羅緞要三兩銀子,用來裁做嫁衣最好。他快要湊齊錢了,等拿到緞子交給無憂,無憂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新年在即,年一過,女兒就要出嫁。他這一生雖無甚本事,卻已十分知足。
一直到這裡為止,所有的記憶都很從容。那些柴桑與無憂相處的日子似乎填滿了記憶的每一個空隙。零碎而又溫暖,它不厭其煩地重複瑣碎的日常,似乎對這段記憶戀戀不舍,以至于時間流逝得十分緩慢。
簪星不知道外面現在如何了,她無法從這段記憶中脫離出去,隻能耐着性子繼續看下去。這或許是無憂劍想要她看到的。
她想,這可能不隻是無憂劍的記憶,也是少女無憂的記憶。
記憶的畫面開始逐漸變得模糊了,流逝的時間變得不穩定,似乎對于記憶的主人來說,接下來的這段回憶十分痛苦,使他内心飽受巨大的煎熬。
月支國的新年,大地被積雪覆蓋,家家戶戶檐下挂起了燈籠,大門貼了春聯喜字。無憂将屋門前最後一朵窗花貼得整整齊齊,聽見外面經過的路人說話。
“天香樓又開始賣春酒了。”路人催促:“快點去,少二十個銅闆呢,晚點就買不到了。”
無憂望了望天色,已經是傍晚了。
明日就是新年,月支國的商販都不會開張,本着想要早些賣完回家的心,許多小販都會将東西賣的很便宜。春酒到了這個時候買比平日裡少二十個銅闆,最是劃算。柴桑好酒,素日裡卻舍不得酒錢很少喝。
他還在屋子裡張羅明日的年夜飯,無憂将銅闆揣到荷包裡,自己出了門。
記憶到了這個就停止了。
周圍變得漆黑,時光不再流逝,月支國的雪雖然厚重,可那隻是存在于記憶中的假象,并不會對人有任何知覺,可簪星竟卻會覺得冷。
那是一種無孔不入的、似乎要鑽入人心底的冷。從腳心生起,一點點蔓延侵噬,爬上人的四肢,爬上人的五髒六腑,冷到骨頭縫中。
無憂沒有回來。
又過了很久很久,“轟隆——”一聲,雷聲炸響在耳邊,似乎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起。
簪星看到柴桑拖着生病的軀體,四處尋找女兒的下落,賣酒的商販告訴他,無憂在傍晚的時候買過酒,之後就離開了。
可她沒有回家。
那個矮小的不起眼的男人瘋了一般在新年的前夜找尋女兒的蹤迹,直到第二日,有人在坊市的街頭看到了一具橫陳在地的女屍。
女孩子神情驚恐,衣衫不整,渾身上下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她死在了新年的第一天。
那些暖色的光芒潮水一般的褪去,記憶開始變得蒼白、晦暗。鋪天蓋地的絕望與悲傷瞬間席卷了整個小院,簪星看到柴桑伏在女兒身上失聲痛哭。
活了半輩子沉默寡言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絕望又無助。
那種極度的悲傷幾乎要透過記憶傳遞給每一個人,簪星也控制不住地濕了眼眶。
有經過的路人告訴柴桑,昨日夜裡經過酒樓時,看見一個女孩子被幾個醉漢拉拉扯扯地上了馬車,看模樣,是月支國将軍家的馬車。
第二百零一章無憂(2)
柴桑跌跌撞撞地找上了将軍府,将軍家的公子卻嚣張不已,指着他嗤道:“我殺了你的女兒?誰看見了?有證據嗎?别随随便便污蔑人,你自己女兒不清不白地死了,還想賴在本公子頭上,做夢吧你!”他忽而低下頭,目光中盡是惡意,在柴桑耳邊低聲道:“真是我殺的又如何?還不是怪她自己不識趣,本公子不過是看她長得漂亮,想跟她玩玩,她非要反抗,那就隻能來硬的了。”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匠人,言談語氣間仿佛踩死一隻螞蟻般微不足道,沒有半分愧疚,戲谑道:“她死的時候,還一直喊着爹來救我呐。”
柴桑猛地發出一聲悲鳴。
他被将軍府的家仆打得奄奄一息,像條死狗一般地被拖出去,那些看熱鬧的人圍着他,或同情或憐憫,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最後還是相熟的鄰人看不過去,将他攙回了自己家。
新年日,家家戶戶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唯有他家冷冷清清,一片死寂。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太子!她下一秒要為你擋劍而死了+番外 鬥破:我的異火分身 成為作精男主的官配 經年浮沉 穿成病嬌暴君的綠茶寵妃+番外 諸天:我開出天師羁絆殺穿副本 秦時:從假冒韓王開始 重生年代之悍妻超兇哒!+番外 小人物的規則怪談之旅 從滴天髓開始一世成仙 可是他說愛我欸[娛樂圈]+番外 穿越崩壞三中當戰神 鬥羅:武魂葫蘆藤,開局鎮壓唐三 愛豆的我搞極限運動爆紅了 分化後被暗戀對象他哥标記了 撿了一隻軟萌雄子(蟲族)+番外 型月:天與暴君在冬木 區區八十億刁民 美漫:從替代月光騎士開始 病弱少爺又去蹦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