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飛石抿嘴看着謝茂,一向知道皇帝對自己寬容,卻不知道真的寬容至此。“去吧去吧,仔細腳下。”謝茂輕拍了馬臀一下,送衣飛石快馬出宮。衣飛石第一次在宮禁中快馬疾馳,雪白的禦馬撒開四蹄奔馳在禦道上,清脆的馬蹄聲老遠就吸引了守宮的羽林衛目光,側目望見馬背上襄國公颀長潇灑的身影,心中納罕:咱們将軍最是謹慎守禮,皇帝陛下雖賜了皇城騎馬的榮耀,可也從不見他肆意打馬飛馳,這是出了什麼事?衣飛石一路從未央宮打馬飛馳進長公主府,撂下馬鞭就往衣飛金的院子跑。曾經府上最堂皇富麗的長豐院帶着一股腐朽的苔痕,初秋就隻剩下滿池殘荷衰草,路過演武堂時,曾經平整的地磚零零星星地生起雜草,挨着屋角的竟有半尺高。衣飛石一頭紮進正房,滿屋子藥味濃得刺鼻,衣尚予守在床邊,衣長安、衣長甯跪在床腳,瘦脫了形的衣飛金躺在病床上氣若遊絲,小厮正在給他灌參湯吊命。“大哥!”衣飛石伏在床前,緊緊握住衣飛金的手,聲音哽住,“大哥,我是小石頭。”衣飛金慢慢睜開眼,眼神渙散地轉了一圈,才聚焦在衣飛石身上,看着兩年不見成熟了許多的弟弟,他費力地說:“……好。”“哥你怎麼這樣了?我不知道……”衣飛石後悔極了,他很少回長公主府,回來了也是給衣尚予請安,和兩個小弟弟吃飯。長公主的院子他進不去,衣尚予不讓他進去,所以,他回府時隻能在長公主的院門外磕頭。衣飛金的院子他也進不去,這就不是衣尚予不許了,而是衣飛金不想見他。他先前還會在門口稍等半個時辰,在門口轉上一圈再走。年輕畢竟負氣,衣飛石自認問心無愧,長兄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如此刁難不近人情,久而久之,他連衣飛金的院門也懶得去轉了。現在看見衣飛金曾經威風彪悍的體格瘦成皮包骨,他心裡那點兒不痛快瞬間就消失了,他能記住的隻剩下兄長從前對自己的好處與庇護,霎時間悲痛得難以自抑,隻恨自己為何不能忍着些脾氣,若是從前在大哥門前多站半個時辰,或是多求一句,大哥是不是就讓我進門了?沒有人能在一夕之間就瘦成這樣。衣飛石想着自己與皇帝風流快活的時候,兄長正纏綿病榻不起,自己竟然連侍藥添湯的本分都不曾盡到,更是慚愧無地。“……我……不成了。”衣飛金吐氣輕喘,似是無力吸氣,滿臉虛弱,“石……石頭,哥……自私,你呀……你無嗣……叫……叫……”他說了半天,似是累壞了,閉着眼歇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叫甯兒,給你……”“承……承嗣。”一句話說完,衣飛石呆了呆,明知道皇帝不喜歡衣飛金一脈,明知道衣長甯怨恨自己,看着奄奄一息的長兄,想起自己孩提時,兄長抱着自己四處玩耍的往事,想起這麼多年,兄長對自己的庇護愛惜,衣飛石還是毫不猶豫地點頭:“好,好,甯兒給我做兒子,他就是我親兒子,我的爵位都給他!”“不……不給……爵……”衣飛金握緊他的手,費力地說,“他……你教……他……還有……救。望他……成人,不遭……橫禍……”說到這裡,衣飛金眼裡淌出兩行渾濁的淚水,似是絕望。“安兒……我的安兒……”衣長安哭着把衣飛石擠到一邊,拉住衣飛金的手:“爹,阿爹!你别求他!他害死阿娘,害死你,弟弟為何要給他做嗣子?爵位有何稀罕?咱們不要!”衣飛金已近彌留,被兒子拉住了手卻也甩脫不開,隻看着衣飛石眼睜睜地流淚:“我的安兒……廢了啊……廢了啊……”衣飛石被他哭得心中劇痛,哽咽道:“大哥,你别傷心,我會看好安兒甯兒,我會教好他們……”“甯兒。”衣飛金隻保小兒子,對大兒子已經絕望。衣飛石哽了一下,半晌才點頭:“好,甯兒。大哥,你放心……”衣尚予坐在輪椅上,看似目無表情,眼底卻有一絲濕潤。他再是心冷如鐵,衣飛金也是他曾經寄予厚望的長子,是他馳騁沙場的臂助,是他曾經想要傳繼香火爵位的大兒子。衣飛金出生之前,馬氏欣喜地告訴他孕信,說夢中有麟兒入懷,錦衣飛金,燦若朝陽,待衣飛金出生時,果然是在一個朝陽燦爛的清晨,所以得名飛金。那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他捧在手裡的第一個小生命,他花了那麼多心血去看着他長大,成人。卻争不過命數。眼看衣飛金呼吸漸短,衣飛石本不願仗着皇帝寵愛亂施恩惠,這會兒也忍不住拉住衣飛金大聲說:“哥,你别睡,我出宮時陛下說了,他要用你,他願意用你,陛下要你莫要郁郁前程,隻要你好起來,他還叫你帶兵,哥,你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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