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阿玄……&rdo;他低低地喚了她一聲,收了收臂膀,将她如娃娃似的在懷中抱的更緊了些,低頭附唇到她耳畔:&ldo;隻要你應允了,你的那位阿兄,孤便立刻傳令放人,你也很快能見到他面。&rdo;極是溫柔的語調,阿玄卻分明聽出了幾分幽涼的味道。她定定地望着他。他并不閃避她的目光,依舊含笑望她。阿玄唇瓣微翕,喉下卻漸漸變得緊澀。她沉默之時,他等的仿佛終于不耐了,手掌輕輕揉了一把她柔軟的腰窩,似是催促,又似是無心的調弄。阿玄睫毛微微一顫,垂下眼眸:&ldo;既蒙君上錯愛,玄若再加以推诿,未免不識好歹。&rdo;&ldo;随君上之意便是了。&rdo;她視線落于他胸膛交領衽襟之上的一段精美絺繡,慢慢地道。庚敖那手停住,仍環她腰肢,另手慢慢托起她尖尖的下巴:&ldo;看着孤。&rdo;阿玄被他擡起面頰,再次對上了他的視線。&ldo;孤要你起誓,往後對孤絕無二心。以你阿兄之福禍而起誓。&rdo;他慢慢地道,聲音聽起來依舊那麼溫柔。阿玄蹙眉:&ldo;君上何必如此?你若定要我起誓,我以我自己發願便是了!&rdo;庚敖漆黑眼眸盯着她,隻道:聽話。……幽室内寂靜無聲,牖窗之外,似有寺人由遠及近行過甬道之時衣角擦過糙木枝葉所發出的輕微窸窣之聲。耳畔窸窣之聲漸悄,阿玄貝齒暗咬,在他兩道目光的注視之下,終于說道:&ldo;從今我于你将再無二心,以阿兄之福禍而起誓。&rdo;她的聲音微微發抖,說完,便閉上了雙眸。庚敖面上卻再次露出笑容:&ldo;甚好。孤記住了,神明亦已聽取。&rdo;他說完,便抱她躺下,自己側卧于她的身畔,擡手憐愛地将她略微淩亂的長發撫平,沉吟了片刻,道:&ldo;阿玄,你可知孤方才為何問你玉珏之事?&rdo;阿玄依然閉目,淡淡地道:&ldo;不知。&rdo;庚敖似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自顧又道:&ldo;今日一早,周室王子躍來此,你猜他意欲何為?&rdo;阿玄索性不語。&ldo;王室之人來此,是為尋回十七年流落在外的王姬,憑證便是當年随了王姬在身的一面玉珏。&rdo;他的語氣不疾也不徐。&ldo;彼玉珏,便是你當日轉手給了齊翚的那塊。倘若玉珏确系你出生所有,阿玄,你應當便是周室那位十七年前流落在外的王姬了。&rdo;阿玄蓦地睜開眼睛,要坐起來,被他單臂壓住肩膀,輕輕地按了回去。&ldo;稍後孤便去見王子躍……&rdo;他俯臉望她,神色漸漸鄭重。&ldo;孤是真的不舍讓你走。隻你若真是王姬,孤此刻亦不能強留你在此。孤親送你回洛邑,再向周王求親,迎娶你歸我穆國,如何?&rdo;阿玄隻覺自己身處一個荒唐世界,震驚至極,反倒嗤一聲笑了:&ldo;我怎可能是那周室王姬?&rdo;&ldo;孤亦願你不是。&rdo;庚敖單臂撐肩而起,望着她笑了一笑:&ldo;隻是無論你是否王姬,你必都是我庚敖之妻。&rdo;&ldo;君上‐‐&rdo;傳來茅公的喚聲:&ldo;王子躍已出傳舍,車駕正往王宮行來。&rdo;庚敖目光微微一動,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面頰。&ldo;孤先去了,你歇着。&rdo;他一個翻身下地,轉身而去。……庚敖更衣,着冠服,親自出宮,迎王子躍及魯公孫仲申于宮門之外的阼階,站立等候了片刻,遠遠看見宮門之前那條能容九馬并行的大道之上,一列車隊在甲衛的持護之下辚辚而來。最前的那輛馬車,通體黑色,cha繡畫狡龍旗幟,幟迎風飄展,甚是惹人注目。馬車越駛越近,終于來到宮門之前,停在阼階之下數十步外。有随行寺人上前置足墩,打車簾,車内出來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擡起雙眼,望向前方。這少年身量颀秀,着王子冕服,身飾九華美玉,容顔如雪,姿态端方,雙目明亮,舉止舒雅。他立于車畔,身形穩穩,腰間大帶之側,佩一玉具長劍,劍柄之下一縷絲縧流蘇随風飄動,遠遠望去,猶如玉峰出雲,辄有風氣,光彩照人。那個遙遠的周,原本在穆國國人心中已經變得日漸模糊,但此刻,随了這少年的現身,仿佛一下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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