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瑜不相信甯绾和顔神醫是一個人,拼了命的讓人打探伊人的下落,為什麼不趁着這個機會,讓伊人出現?既能混淆視聽,又能讓伊人打探一下玉佩的秘密。
“我知道了。”甯绾揚着唇笑,“多虧了允王爺提醒,否則我這榆木腦袋,指不定想到什麼時候去呢。”
李洹看着甯绾唇邊明快的笑容,也勾起了唇角。
他笑着道,“并非是你榆木腦袋,隻不過是你想東想西,事情想得太多,一時沒緩過來罷了。”
甯绾想的事情可不是多麼?
要想着韓瑜,要想着李洹和韓長雪,還要想着李南,想着阮府
“你們要将我捧上天堂,又怕我上去天堂,說要救我出地獄,又将我狠狠的推進地獄……清高的是你們,世俗的也是你們,慈悲的是你們,僞善的還是你們!”
“我也錯了……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還可能是唐僧,穿了水晶鞋的也不一定是公主,可能是化了妝,戴了面具的灰姑娘。我深信童話,卻忘了童話都是騙人的,世間的灰姑娘千千萬,有誰成為了公主?”
“光鮮的外表下,誰知道藏了一顆什麼樣的心。不剖出來看看,怎會曉得裡面裝的是肮髒陰暗,還是可憐自卑……”
那沙啞又嘲諷的聲音,是夜深人靜時候的詛咒,爬滿了縱橫交錯的醜陋傷疤,凝固着早已幹涸的殷紅血迹,蒙了塵,結了網,仿佛已塵封百年。
他們都說,時間是治愈的良藥,我信了。我以為,時間長了,再深的傷口都會愈合的,我以為,隻要傷口愈合了,我就不會痛了。
可是,每當我碰觸到,那些結痂的傷疤還是會一一裂開。鮮血順着傷口流淌,滴落在地上,勾勒出一朵朵妖冶的花,連接成片,暈染在被告席上,隔着夢境,讓我疼得無以複加。
世界安靜了,她就那樣直挺挺的站在被告席上,倔強又頹然。
身上還穿着那身明顯大了許多的灰撲撲的衣服,松松垮垮,好像随時會滑落。長發紮成馬尾,無力的耷拉在瘦削的背上,一動不動,宛如一樽雕塑。
那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個背影,從那以後,午夜夢回,她留給我的,全都是背影,也隻有背影……
“你在!”
沙啞難聽的聲音在房間的各個角落打轉,沉重的回蕩在耳邊,像是呼喚,像是祈求,又像是寂寞深夜裡一場永遠不可能蘇醒的夢。
簡短的兩個字,鬼魅又張揚,夾雜着無盡的期望和絕望,絲絲縷縷,交織成另一個詛咒。
我像是瘋了一樣,慌慌張張的起身,赤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闆上,四處尋找她的身影。
你在!
我想要的,不過是她在,隻不過是想要她在而已。
可是,沒有。
燈火通明沒有她,目光所至沒有她,我所在之處,哪兒都沒有她。
房間裡殘存的,除卻一個被噩夢纏身夜不成寐的我,隻有透過落地窗灑落進來的一片冰冷的月光。
窗外,是靜谧的夜色,湛藍的夜空中,漫天的星子在閃,一輪殘月挂在群星中央,散發着皎潔而孤寂的光芒。海水退卻了白天的嚣張,像一個沉睡中的嬰兒,靜靜依偎在月光下,呼吸淺淺。
“浪花拍打在礁石上,輕輕的,就是大海給月光唱的搖籃曲。”
耳畔傳來她的聲音,稚嫩且天真,咯咯的笑着,如銀鈴輕響。
腦海裡,光速般掠過一張剪影。
是個八歲的小小孩童,穿着藍白相間的水手服,以蜷縮的姿态坐在礁石上,瘦削的兩隻手臂抱着膝蓋,頭埋在雙腿之間,隻有白色百褶裙和高高的馬尾在風中晃動。
“二哥。”她喊我,不曾起身,不曾回頭。
聲音悠遠似在天邊,又清晰得宛如就在眼前,亦真亦假,讓我僅存的一絲理智轟然倒塌。
“你在!你在!”
我機械的重複着這兩個讓我瘋狂的兩個字,兩隻手拼命的拍打着窗戶,任拳頭如雨點一般砸在上頭,血花四濺。
我怕這不是一場夢。大千世界裡,茫茫人海中,我嘗試了無數遍,終歸是再找不到第二個她。
我又怕這還是一場夢。即便在夢裡,她也隔了我千裡遠,我看不清也摸不着。
窗戶被砸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窟窿,海風從窟窿中蹿進來,拂面而過,冰冷又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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