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不過主人的盛情相邀,我們又滞留了些時日,直到喝完小孩子的滿月酒才離開。好在這個村落好象陶翁筆下的世外桃源,平日幾乎不與外界接觸,所以倒沒有被卓嘎再次發現的危險。然而終是離的太近,雖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但日子久了肯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本來就是過客,也到了應該離開的時候。“許她真的愛她相公吧。”望着自産後身體一直很虛弱的女主人,低聲喟歎,我醫學上将疼痛分為十二級,其中第十二級就是女人分娩時的劇痛,而五厘米長的匕首穿過掌心的疼痛才不過被劃為第十等級而已需要怎樣的勇氣,才足以抵擋這種生不如死的痛是愛吧,那個奇怪,糾纏人一生,讓我們無處可逃的東西我堅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純潔美好玲珑剔透如水晶的愛情,隻是它們已經與我無關下意識地癟癟嘴,我擡頭看天,陽光很好,是旅人心儀的天氣自在飛花洛城是中土的經濟中心,商行店鋪鱗次栉比,車水馬龍行人如織,熙熙攘攘的全是熱鬧和豔俗;然而豔俗的溫暖,豔俗的可愛走在讨價還價,為一斤青菜可否再便宜一文錢吵的唾星四溢的婦女中間,我也不嫌她們身上廉價的脂粉香和頭油的氣味刺鼻,甚至隐隐覺得春天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很溫暖也很舒服草原地廣人稀,小山村甯靜幽雅,本應習慣都市的喧嚣浮華的我乍見這麼多人竟微微有些發怔時光仿佛緩緩在我身上流淌,刹那間甚至誤以為自己回到了從前離西秦已有一段距離,加上目前的"逃犯"身份,想重新回到穿越點穿回二十一世紀恐怕沒那麼簡單了哎--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考慮吧,能順利保住小命已經該燒高香謝天謝地了隻要活着就不會絕望,我一定有辦法回去的察覺到我眼中的依戀,在食肆用午餐時,商文柏提議就在城中找一處地方住下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美味佳肴固然可口,天天山珍海味其營養價值還遠遠比不上水果和蔬菜;何況他閑雲野鶴慣了,不能因為他有紳士風度,我就毫無原則地利用做人還是厚道點的好最終我們還是在城郊的一處村莊落了腳醫術精湛的大夫在哪都受歡迎,不過他志不在名利,十之五六都是義診,我很懷疑照這樣下去,他會醫活病人,餓死自己好在村民淳樸,糧食和蔬菜天天匿名送到門口,都是沒受過農藥和化肥污染的綠色食品我洗手做羹湯,倒頗有些洗盡鉛華的味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人前我跟商文柏都是以兄妹相稱,還因到底跟誰姓的問題争執了半天,最後我威脅他,“嘉洛”絕對不會做飯給他吃,迫于民生問題,他隻好向我妥協,隻是常常有人老遠招呼“司大夫”時,他會忘了那個人就是他自己我每天除了洗衣做飯料理家務外就是幫他整理采來的草藥後來看周圍的小孩因為路途遙遠加上家境的緣故很少有人去念私塾,從小被灌輸"讀書改變命運,知識成就未來"觀念的我立刻又決定義務支教,十幾個垂髫兒童跟在我後面咿咿呀呀的背三字經這個架空的時代最令我滿意的就是文字,不是篆文也不是繁體,清一溜的簡化字明了易識我不指望我的學生能夠才名遠播,成為一代大儒,因為他們的家庭還沒有能力去供養一個讀書人。隻願他們至少可以初識文字,不至于兩眼一抹黑。這也是他們父母的希望,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好,畢竟這個時代還沒有鯉魚躍龍門的科舉。商文柏對我的舉動沒有什麼異議,他甚至會抽空料理家事,好讓我心無旁骛地開課授業。生活平淡而充實,我偶爾會恍惚覺得仿佛時間會就這樣在朗朗的讀書聲中從我的指間緩慢地迅速流走,就像那春日裡美麗而靈動的陽光。>我常常會在溫暖的午後看着那一張張消瘦而機靈的臉蛋兀自輕笑,這樣子過一輩子似乎也不錯;甯靜的村落,淳樸的村民,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人人安貧樂道,家家門不閉戶,人與人之間存在的是信任。而我,是被他們需要的女先生。在這方面,村民們表現出了對“文化人”的極度崇敬和尊重,德高望重的老人們見到我——一個他們本來不屑擡一下眼角的弱質女流時,也會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先生”,開頭時甚至要行禮,我實在折福也消受不起,再三再四的說,他們才免去了這份大禮。有時候,村外的人也會暮名上門求診,商文柏更加忙碌了。好在一晃眼已到了麥香四溢的季節,我的學生們不時會請假回家幫忙,我看書房的椅子上空的位子日益增多,留下的學生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個個都惦記着家裡的豬草是不是還夠,索性給他們放了農忙假。都是小孩子,一聽要放假,話音剛落,就撒腳丫子跑了個精光,真真個隻留下騰起的塵土給我。哭笑不得。為了維持生計,并可以有能力幫更多的窮人施行義診,我鼓勵商文柏曲線救國,多幫達官貴人看病,收受不匪的診金。我甚至按他們的身價幫他們制定了一張價位表,該出手時就出手。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同樣的物品被标上不同的價碼,好象價值就會有天壤之别,本來不算優點的特制也成了皇冠上的明珠,怎麼看怎麼耀眼。如此一來,出診費高的離譜反倒成了他的金字招牌,在繁華的洛城相當吃得開。這也算是變相的劫富濟貧了,方法并不重要,收效才是唯一的關鍵。商文柏閑暇的時候會搗鼓一些奇怪的藥汁。我好奇地問了一回,答案叫我目瞪口呆,居然是僞宮紅,可以給失身女子充當守宮砂的僞宮紅!說來這東西也就是有機染料,溶油不溶水,雖然少見,但也不多珍貴。我唯一驚訝的是他居然會做這些!身為男子,最想要的不就是潔白的璧,守身的玉嗎?“她們不過是一時走錯了而已。”商文柏小心翼翼地調理着殷紅如血的藥汁,面色安詳而平靜,風輕雲淡道,“終究要給她們回頭的機會。誰又能保證自己每一步都是對的。”我怔怔地看着他溫和的面容,由衷地感慨:“如果天底下的男人都有你這般的氣魄,那麼女人無疑都是幸福的。”“那麼你幸福嗎?嘉洛。”仿佛是漫不經心,又仿佛是深思熟慮,他從燦爛的陽光中擡起明亮的眼睛,輕輕地詢問。“我——”我啞然,笑容抑不住的苦澀,幸福這個詞太過奢侈,如何承受的起。“我是頂沒福氣的人。”這幾天村子裡很熱鬧,因為主人家的小姐和夫人會來祭掃祠堂。這個村子是夫人的祖産,而後作為嫁妝帶進了水家。水家老爺在朝廷上是舉足輕重的文臣,加上祖父輩為官數十載累下的基業,水家也算是權傾一方的豪門望族。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所以我隻是心不在焉地聽鄰家的大嬸崇敬中夾雜着豔慕像我描述神仙般的水家夫人,他家的小姐按照當時規矩尚未出閣時不宜抛頭露面,因而遮着面紗。可照大嬸的話,“光看那身段,那樣子就知道是一等一的美人”。我笑着打趣照你這麼一說,西施也比不上。心裡頭卻惦記着收來的草藥該拿出來曬一曬,多好的天氣。大嬸察覺到了我的不以為意,忿忿地嘟囔了一句“那可未必!”,轉身回去做飯了,光看仙子可抵不了肚飽。多可愛的村民,夫人和小姐的美貌仿佛是他們自己的驕傲一樣,可知道人家未必稀罕。我把該曬的草藥分類碼在圩圍上,然後躲在槐樹陰下捧着本書消磨時光。商文柏出門服務到家去了,我囑咐他務必蹭完三餐再回來,能省點口糧是省點口糧。至于我自己,好打發,睡個覺,省頓飯。《左氏春秋》是我大學時選修的“先秦散文欣賞”的授課老師極力推薦我們去讀的一本書,現在翻翻,确實字字珠玑,讀來口齒生香。一個“鄭伯克段于焉”的“克”字就意味深遠,令人掩卷沉思。“小姐,你怎麼躲到這來了,叫老奴好找。面紗呢——哎喲,怎麼能随便摘下。”一個仆婦裝扮的中年婦女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不由我分說,就在我臉上蒙上了一塊面巾。拜托!我沒打算去搶銀行,不必打扮成阿拉伯婦女。“你是誰?”我在書裡随手夾了片樹葉作簽,瞪大眼睛盯着來路不明的女人。“怎麼衣服也換了。”她呐呐地皺眉,旋即驚恐地抓着我的手,“小……小姐,你沒發生什麼事吧。”神色甚是緊張。我歎了口氣,“我沒事,如果你能放開我的手的話。”滿是厚繭、龜裂粗糙的大手攥的我生疼。她驚惶地松開手,低眉順眼地退到一旁,“小姐,夫人怕是等急了,您還是快些兒回去吧。衣服呢,回頭再換。”就這樣,她自問自答,完全沒正面回答我的任何提問,西裡糊塗地拉走了我這個烏龍小姐,我更絕,直到她歡天喜地地報告“小姐找到了。”水家當家主母一聲“清兒”,我才勉強反應過來搞錯了,她們口中的小姐是水家大小姐水柔清,而不是我所理解的對所有年輕女子的通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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