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北在副駕駛座上坐着,用左手扳着自己的右手,這個位置他是坐慣了的,此刻卻有點不太自在。身邊是體貼熱心依然的前男友,身後是自己的一雙親人,偏偏還有求于人,哎……
鐘越的服務到家得很,陪着蔡家夫婦全程不說,結束之後又叫上他那個大學同學帶上蔡家三口人吃了一頓飯。因為醫生的說法比較樂觀,蔡東和妻子都明顯帶着欣喜和感激,餐桌上明說要好好請醫生吃頓飯,甚至端起了酒杯。鐘越要開車,自然是沒喝,蔡北完全沒酒量,卻在哥哥的帶動下也端了杯子幹杯,鐘越抱着手臂看着那一夥三個男人喝得倒是有個豪爽樣,也不勸。
最後當然是鐘越付的帳,老同學出了飯店就打了的,臨走拉着鐘越的衣袖耳語:你這上門女婿做得可真是……啧啧。
鐘越把蔡家夫婦送到蔡北和鐘越以前的家裡,那邊房子本來就不大,又沒有準備客房,留宿了蔡家夫婦,蔡北自己就需要繼續回學校附近的那個小出租房。把兄嫂安頓好,蔡北和鐘越又下了樓。
蔡北明顯有點醉酒,眼神朦胧腳步虛浮,進電梯的時候差點撲到電梯門上了。鐘越上前一步卡着他胳膊下面,湊到他耳邊喚他:“小北你還好嗎?”
蔡北原本就有點站不住,這下有了支撐更是變本加厲,本能地往背後熟悉的胸膛上靠:“唔,鐘越……有點熱……”鐘越瞧着蔡北軟綿綿的模樣心都軟了,把他的身體往懷裡帶了帶就等着電梯下去。
到達蔡北現在住的那個小平房院門外,鐘越從車裡抱着睡着的蔡北出來,大概是這段時間一直沒怎麼睡安穩過,加上今天又正好喝了點酒,蔡北睡得很沉很香。鐘越半扶着人把他弄進了房裡,剛要起身就被扣住了腰。
“鐘越,”蔡北無意識地拿臉蹭鐘越的外套,“渴了……”
“等一下,”鐘越從床邊的小桌子上倒了點溫水,喂到蔡北跟前,蔡北稍稍偏着腦袋吧唧吧唧喝了個夠,鐘越看得好笑,等他喝完就湊上去咬他,慢慢地沿着他的唇輕輕地咬,蔡北偏着腦袋躲,卻偏偏躲不開,“小北,要等我……好好睡,晚安。”
蔡北第二天是被老爹的電話吵醒的,腦袋有點昏沉,以至于接起電話的時候蔡北完全搞不清今夕何夕。蔡北老爹在電話那邊的聲音中氣十足,問了一下大兒子媳婦的情況立刻就進了正題。
蔡北挂了電話還有點恍惚,自個兒老爹這電話分明是來檢驗自己和鐘越現在的關系的。是啊,鐘越三十歲生日已經過了,那個對兩家父母的三十歲之約本就是應該兌現的時候了,這個時候才來問,簡直可以算是父母有耐心了。蔡北苦澀地笑笑,看到床頭趴着的狗狗烏亮的眼眸朝他愣愣看着,才想起來前一天似乎又忘了給狗狗吃的,忙起身去找狗狗的碗,看到就發現裡面有食物的殘渣。對了,昨天鐘越送自己回來之後大概喂了吃的,難怪狗狗沒有因為挨餓把自己弄醒。
鐘越這人除了偶爾耍點無賴,其他還真是沒得挑,共同生活的十多年裡,蔡北已經對那個人從内到外了解得太透徹。正是因為這種透徹,明明白白地對比出了這個人與其他任何人的不同。正是因為明知有這麼一個與自己各方面都如此契合而自己又偏偏愛着的人存在,才會覺得換成任何一個别的誰,這日子都過不出這種心滿意足的滋味。
蔡北頂着宿醉的昏沉摸摸狗狗的腦袋,狗狗難得被如此耐心地寵幸,擡着腦袋去蹭蔡北的手心。蔡北望了一眼鬧鐘,時針快指向了七,今天早上蔡北是沒課的,但他已經習慣多年的早到。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蔡北還在刷牙,匆匆洗掉嘴裡的牙膏味就去開門。
“老師,我媽早上做的馄饨,”門外是嶽威高挑的身影,幾乎籠罩住了門口的陽光,“我媽手藝很好的,蔡老師您嘗嘗。”
“太謝謝了,”蔡北忙接到手上,“替我和你媽媽問好。”
“嗯,老師,”嶽威摸了摸腦袋,“我可以進去嗎?”
“當然可以啊,”蔡北笑了,退開身讓嶽威進來,這才發現這孩子已經收拾妥當了,書包都在背上背着了,“你這是直接要去上學了?”
“嘿嘿,老師你快吃吧,走完一起走啊。”嶽威在餐桌的另一面坐下,把書包解下來抱在懷裡,“涼了就不好吃了。”
蔡北其實挺不習慣自個兒吃飯的時候旁邊有人看着,而且旁邊這個人并不是鐘越,所以蔡北吃得很快,三兩下囫囵吞了個幹淨,味道是不錯,就是少了一點溫馨的滋味。吃完師生兩個搭夥走路去學校,迎着朝陽,感覺倒也生動。蔡北在路上有點心不在焉,想着今天下午自己沒課,可以順便帶大哥大嫂在城裡逛逛。
第18章
兄嫂離開已經是四天之後的事情了,蔡北有點疲憊地躺在床上,連續幾天上課又要承擔向導任務,蔡北其實已經有點吃不消了。傍晚從車站回來,蔡北就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了。等到蔡北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擱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機開始堅持不懈地震動。
蔡北不甚清醒地隔着口袋把電話給按掉了,等到一覺醒過來,才發現手機上顯示着好幾通未接來電,一看還全都是鐘越的。蔡北疑惑着把電話撥過去,那邊卻遲遲沒有人接聽。蔡北有點擔心,鐘越幾乎沒有過不接電話的不良記錄,該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蔡北沒心思炒菜,簡單地下了碗面,一邊吃着一邊又試着往鐘越那邊打電話,這天晚上卻始終沒能接通。
第二天白天蔡北繼續往鐘越手機上打電話,依然沒有人接,蔡北開始有點焦灼,考慮着是不是往鐘越家裡打電話看看,撥了号碼之後終究是沒有按下通話鍵。再等等吧,蔡北安慰自己,鐘越這麼有分寸的人,不至于會出什麼大事,頂多……頂多就是手機忘記帶在身上了吧?
“小北,開門!”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蔡北正要收拾碗筷,開了門就看見鐘越一臉陰郁地站在月光下,屋内投出去的微弱光線映出了鐘越的滿眼紅絲:“怎麼了?”
鐘越沒再開口,直接把蔡北扣在自己懷裡,用力地像要吧蔡北揉碎在懷裡,蔡北忙掙了一下:“鐘越,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先進來吧,外面……有人會看見的。”
鐘越沒吭聲,但明顯是聽到了蔡北的顧慮,就抱着人往屋裡挪了挪,順手關上了門。
屋子裡隻有兩人寂靜的相擁,鐘越把腦袋擱在蔡北的肩上,因為兩人的身高差,鐘越微微地弓着脊背,看上去疲憊而頹廢。彼此的體溫互相淫浸,蔡北仿佛感覺到了那個人不能言語的悲傷,靜靜地被他摟着,雙手撫上那人的背。
“我媽昨天下午走了。”鐘越許久才憋出一句,聲音壓抑得有點嘶啞。蔡北心裡一顫,想起了昨天傍晚被自己無意識按掉的那幾個電話,頓時心中了然了怎麼回事,不由得自責起來。鐘越最難過的時候,他卻沒有接到他的電話,沒有分擔他的落寞和傷心。
蔡北輕輕地拍着鐘越的後背,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和鐘越在一起那麼多年,何時見過他露出這麼脆弱的一面。
“小北……”鐘越抱着蔡北一副死活不肯撒手的架勢,“其實我也沒有太傷心,做心理準備太久了,好像這件事情就發生得很自然。可是,我真為我媽這一輩子不值……”
“她有你,她不會遺憾的,”蔡北保持着輕撫的動作,“你媽媽一直都以你為傲的,她那麼愛你,為了你,她所承受的和享受的,都是值得的。”
鐘越苦笑一聲,不再做聲,隻是抱着蔡北就那麼直愣愣站着,許久之後鐘越長長地歎了口氣:“我隻是,覺得對不起她……”
蔡北察覺到鐘越的懷抱松了,自己慢慢掙出來:“……吃飯了嗎?”鐘越果然搖搖頭,有點麻木。
蔡北把剛收拾好的碗筷放在水池裡,掏着冰箱開始煮晚飯,已經晚上八點,兩個人圍着一桌豐盛的飯菜卻都食不下咽。蔡北也沒什麼食欲,意思意思動了下筷子,把小排骨夾到鐘越碗裡:“你不趕緊吃掉的話,我又得吃好幾天剩菜了。”
鐘越擡起臉看着蔡北,有點目光發直,不知道思緒飄到哪裡去了。母親的去世确實帶給他很大的悲痛,卻沒有太多的意外,失去的準備做好了很久,真正迎接的時候應該已經可以平靜。但是昨天在醫院的那一刻,卻還是感到天塌了一般的崩潰,這個瘦弱卻堅韌的女子走過了忍耐和付出的一生,她在世時從沒有要求過什麼,離開之前卻對自己唯一的兒子提出了唯一的期望。
鐘媽媽說,兒子,你要幸福。
鐘越的崩潰就幾乎來源于那一句鄭重的遺言。他的母親容忍了一輩子,卻在臨終前一刻解開了賦予兒子的枷鎖。父母那一輩的婚姻感情裡揉進了多少的雜質和瑕疵,鐘越縱使沒問過也多少心裡有數,他的母親忍受着婚姻之内的不忠和感情之中的背叛,一世隐忍,終于希望她的兒子不要走上老路。
鐘越一直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包括蔡北的存在,包括鐘父以及蔡北家裡對于兩人的要求,也包括鐘越本人内心的無奈和憤懑。原來母親什麼都懂。
望着蔡北帶着一臉訝異的關切和擔心,伸着筷子給他夾菜盛湯,鐘越覺得莫大的痛楚和陰郁都忽然化成了勇氣。他原本就沒打算如此容易地妥協,此刻也不過強化了決心而已。被反對被阻礙又怎麼樣,那些不得已的承諾又怎麼樣,他所牽挂的要麼已經失去要麼正在被迫失去,他憑什麼不能背水一戰。再壞也不過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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