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避嫌。”
謝荼茗聞言一時心頭抑制不住地生出怒火。
臉色霎時冰涼,謝荼茗冷笑一聲,右手捏住沈昀昭的下巴,強迫他對上自己的視線,“你不喜歡我?那你在天璇宗外為何要為我暴露自己實力?為何要替我拿那瓶除魔丹?為何縱容我對你百般擺布?你像是愛多管閑事的人嗎?”
謝荼茗每說一個字,沈昀昭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謝荼茗五指用力,制止住沈昀昭無謂的掙紮,于是沈昀昭隻能被迫與謝荼茗對視,那雙眼眸初見時,沈昀昭就覺得靈動美豔,尤其是眼角微彎,泛濫潮紅時,像盛放的桃花瓣。但是此刻,謝荼茗沒有笑,眼底黑沉一片,宛如深不見底的皂色漩渦。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遍,說你不喜歡我。”
不就是五個字嗎?說就說。
沈昀昭賭氣似的心中默道,但等到真要撂下這句話時,沈昀昭仿佛聲帶受損,幾個簡單的音節卡在咽喉裡不上不下,于是他長久靜默。
“說啊。”謝荼茗拔高聲音,捏住沈昀昭下巴的手也止不住地用力,指尖泛白。
謝荼茗平時待人處事冷清孤傲,但他對沈昀昭從來溫柔關切,這還是謝荼茗第一次滔天怒火地沖自己吼,沈昀昭本來就在強忍下巴處的疼痛,又在毫無防備之時被謝荼茗吼了一句,他委屈地眼圈泛紅。
謝荼茗當即注意到眼前人的異樣。
見沈昀昭頂着一張将哭未哭的臉,謝荼茗心裡微微刺痛,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之前情緒失控,他有些無措松開手指,放柔聲音問道:“我弄疼你了?”
沈昀昭因謝荼茗變回往常的溫溫柔柔的腔調幾乎潰不成軍,他拂開謝荼茗的手落荒而逃。
第47章肆拾柒
我到底喜不喜歡他?
沈昀昭回到自己房裡,坐在圈椅上大口喘息,心悸伴随加重的呼聲蓋過耳邊細碎風聲。沈昀昭跑之前甚至不敢去看謝荼茗的神情,可又止不住去想,他會當時會怎麼樣?會不會傷心難過?
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其實早在幾天前,以沈昀昭的聰穎通透,就已經想明白答案,隻是礙于天璇宗弟子的身份,他仍舊選擇固執地自欺欺人,然而方才謝荼茗在長廊處擲地有聲,針針見血的追問,讓沈昀昭再也無法麻痹自己——
如果他不喜歡謝荼茗,那就不會為他暴露自己的實力,如果他不喜歡謝荼茗,那就不會為他奪下那瓶除魔丹,如果他不喜歡謝荼茗,那他會在自己毒發這種暴露弱點的時刻,及時将謝荼茗從卧房裡趕出去,如果他不喜歡謝荼茗……他根本就不會讓謝荼茗在那一夜變着花樣折騰自己。春藥隻是助興,并不會讓他完全失去理智,謝荼茗之所以能與自己颠倒衣裳,也自己藏匿于心底深處的一絲微不可查的默許和縱容。
可是天璇宗人不能動情欲,所有用情至深的人最終都逃不過走火入魔的下場。
沈昀昭靠上椅背,閉上眼心道,若我不是天璇宗人就好了。
此念一出,沈昀昭陡然間醐醍灌頂。
對了,我若是因此不願承認自己心意,那我把這身天璇宗功法全部剔除,不就大功告成,萬事大吉了嗎?我沒有修為,走火入魔也就成為無稽之談。
可是如何做才能完全剔除天璇宗功法?
沈昀昭立即想到《天璇宗禁法集》,他隐約記得師父曾經提及過,那時他還百思不解,滿腹疑團,師父武藝高超,怎麼會起剔除功法的念頭?現在想來,許是同自己一樣,為情所困,不可免俗。
可是這本書冊此刻正躺在天璇宗藏書閣裡,而進入藏書閣的令牌隻有魏珂手裡有,藏書閣四面八方的機關皆為宗主親手所設,稍有不慎當場斃命,沈昀昭不能硬闖,不得不親自去找魏珂。
“你要進入藏書閣的令牌幹什麼?”魏珂問。
沈昀昭稍加思索,心中已有考量。
自己肯定是不能撒謊說要練功,否則以魏珂的品性,是絕對不會施以援手,說不定還要借此落井下石。再者,既然魏珂本來就因為自己修為勝于他而心生嫉妒,倒不如實話實說,就自己說要剔除功力,這樣一來魏珂唯一可以匹敵的對手也沒了,日後在天璇宗都能橫着走,一定會大喜過望。
于是沈昀昭說:“我想找一找剔除我全身修為的禁術。”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魏珂沉默刹那,而後爽快答應,解下系在自己腰封上的令牌。
沈昀昭費了一番功夫,終于在藏書閣裡找到那本禁法集,正準備小心翼翼将書冊抽出,卻發現落滿灰塵的亮格上竟有兩個淡淡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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