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我都說了不要去不要去啊!你怎麼這麼倔?現在好了,把靈魂賠了還不夠,又賠了一雙眼睛!下次又是什麼?一雙手?一雙腳?一條命?”
耳邊是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好像是個瘸腿的人,是在和她說話嗎?好像……好像這個地方剛剛有人在說話。
風吹動葉子的簌簌聲傳來,有雨滴滴落在她的臉上,她仰着頭望啊望,什麼也沒有,一陣無力,她望的害怕。
“現在好了,眼睛沒了,你就不會再去了,幸好你撿回來一條命。不然我……不然我啊……”說着說着,竟低聲哽咽了。
這個聲音是一個老人的聲音。她的手被握住,他的手拉着她的手,讓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面,她的腰被一雙手圈住
“爺爺背你回去……”老人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夾雜着哽咽聲,聲聲都在顫抖。
她試着摸了摸眼睛的位置,是不是時間一長,她就會忘記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了?又或許是不知不覺間,她就忘記了眼睛是什麼了?
她的手好像在抖:“這裡是,是哪裡?”
“還在罕鳳花谷裡,沫沫你别怕,那些喪盡天良的不會追上來,爺爺向你保證,你的眼睛一定會好起來。”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記得我的名字有一個沫字,其他的字我忘了……”
“怎……怎麼會這樣?”老人腳步頓住,呆滞一會兒,忽然氣的一跺腳,“喪盡天良的!喪盡天良的!”
可任憑他怎麼罵,她的眼睛還是不會好起來。她的爺爺像棵渺小的草,無助而又可憐,被踐踏了隻能埋首在土地裡哭泣。
原來她靈魂深處的記憶是這樣的麼?
不記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神把她擁入懷裡,輕撫她的頭,為她驅散夜裡的寒冷。那時她還是個小家夥,走起路來跌跌撞撞,就跟現在一樣,走路不知道路是哪裡。
家在很遠的地方,離這裡很遠,需要爬過兩座常年盛開月季花的山,還要路過山妖的住所,她的家在半山腰上,偶爾有雲飄過,像是回到了須雲都。
爺爺的腿腳不太好,她不知怎麼的就睡了過去,再次睜眼不知是什麼時候,總覺得是黃昏。因為隻有在黃昏醒來,才會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身上已經沾上月季花香,身下是熟悉的草席,她躺過的地方尚餘溫熱,摸索着向前,腳腕卻像是被什麼絆倒。
隐隐約約間,像是隔着薄膜聽到世界外的聲音,有人在嘻嘻笑她這副狼狽的樣子。從地上爬起身,膝蓋黏住了褲腿,好像是血黏住的。
這個世界她來過,卻沒多少記憶。
“沫沫還是不能見他們一面嗎?”
“我都說了,不要她了不要她了不要她了不要她了——!臭老頭你到底要我說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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