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亮,一衆學子已至辟雍殿外等候。
因起得太早,趙允術一直在打哈欠,蕭榮歪着身子嘟嘟囔囔地抱怨,祝雁停與他們站在一塊,小聲提醒二人:“一會兒人就來了,你們收斂着些,别被人看見了。”
趙允術尴尬地撓了撓頭,問他:“郎君,你今日怎也來了?何苦來受這個罪?”
“就是,”蕭榮點頭附和,“我們是非來不可,你大可在家中睡覺啊。”
祝雁停淡笑:“儲君代天子臨雍講學,我等接受教化,怎就成受罪了?”
蕭榮不以為然地撇嘴:“誰要聽他講什麼。”
祝雁停聞言側目看蕭榮一眼,但見他滿臉不屑,似對祝玖淵大為不滿,祝雁停神色略頓,眸中倏忽滑過一抹深意。
蕭榮并未注意到他若有所思之态,壓低聲音嘀咕:“真是奇了,陛下如此忌憚皇太弟,前些日子還因圍場之事發作了他母家舅舅,怎今日會願意讓皇太弟來講學,将這大好的籠絡天下學子、樹立聲望的機會拱手讓給他?”
“這我知道,”趙允術的聲音壓得更低,告訴他們,“我聽我父親與大哥私下議論,陛下身子抱恙起不了身,有意将講學時間延後,劉首輔在朝會上提了,群臣為這事争論不休,說這每年臨雍講學的日子自太祖皇帝定下起就從未更改過,又說儲君代行此事的前例也不是沒有,景瑞朝時,太子就曾數次代皇帝臨雍講學,這一套一套的祖宗規矩擺出來,便是陛下和首輔大人都沒轍,隻能咬牙認了。”
蕭榮不以為然,嗤道:“景瑞朝的太子那是深得皇帝寵幸,皇帝願意給他在仕林之中立聲望,現今這位皇太弟殿下,……嘶,陛下這病得也太巧了些。”
祝雁停眼眸輕縮,似是想到什麼,哂笑一聲。
卯時六刻,鐘鼓齊鳴,升座,樂聲起,國子監諸生分列侍班官員之後,一齊下跪行大禮。
皇太弟祝玖淵上階落座,鳴贊官立于階下,高聲道:“進——講——!”
國子監監事上前一叩首,入座進講《禮記》。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征;征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
講畢,祝玖淵闡發書意,聲音經由道道傳報,自殿内傳至殿外,傳遍國子監每一處角落。
蕭榮聽得心不在焉,祝雁停則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禮記》講完,再有内閣學士兼詹事府詹事進講《孟子》。
便聽他朗聲道:“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
待他講完,祝玖淵目光微沉,徐徐開口:“餘嘗聞,孟子曰‘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寶珠玉者,殃必及身。’……”
祝玖淵侃侃而談,從詹事府詹事所講引出他自己的觀點,說的都是聖人之道,仁義之人不會遺棄親者,不會背棄君王,同樣,有智慧的君王諸侯亦看重土地、人民和政事,而非金玉珠寶,再由此引經據典,以教化在場仕官學子。
聽着此間言論,階下衆人神色間俱都多了些微妙深意,但沒敢過多表露。
聖人之道自然不會有錯,可如今誰人不知天下動蕩,西北邊的失地尚未收複,南邊又剛剛被那些匪軍新奪下兩州,處處天災人禍、民不聊生,可皇帝做了什麼?皇帝隻鎮日醉生夢死,修仙向道,不問國事。皇太弟以此講學,若說沒有半分含沙射影之意,怕也沒人信。
祝雁停不着痕迹地彎了彎唇角,他便知道,這位儲君殿下先頭吃了個悶虧,必咽不下這口氣,這番講學之言不但得人心,還下了皇帝的臉面,想必是故意為之。
之後哪怕皇帝再氣惱,也不能拿他如何,畢竟,聖人之言,又何錯之有。
講學一直到晌午才結束,又站又跪幾個時辰,蕭榮累得幾乎癱在地上,祝雁停見之有些無奈:“就你這樣,難怪你二哥這般操心你的學業,旁的人聽學或都有所獲,就你光惦記着喊累了。”
蕭榮有氣無力地嘟哝:“你還沒嫁給我二哥呢,别這會兒就跟他一個鼻孔出氣了,教訓我的語氣都一個樣。”
祝雁停笑了笑,沒再說,領了他去自己那用午膳。
沒了外人,蕭榮亦沒了顧忌,言語間對皇太弟多有抱怨,祝雁停好奇問他:“你為何對皇太弟怨氣這般大,他幾時得罪你了?”
蕭榮悻悻閉嘴,沉默一陣,道:“反正你馬上就要成為國公府的人了,說給你聽也無妨,我就是看那位皇太弟不順眼,道貌岸然、欺世盜名,人前人後兩個做派,不是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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