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雲死乞白賴要跟自己回家,李桃歌拗不過他,隻好乖乖帶路。
按照禮制,國公去相府拜會,需提前遞名帖,備好禮品,灑水封街,可張燕雲不在乎那套,空着手,大搖大擺進入相府,走的還是下人進出的小門,穿着粗布長袍,身邊不帶侍從,相府的人見了,誰能瞧的出他是風頭正盛的趙國公?
兩人來到小院,看到綠意蔥蔥,幹淨整潔,張燕雲詫異道:“你小子不是聲稱自己住在馬廄旁邊嗎?又髒又臭,一起床就能看到馬腚在眼前晃,咋和你說的不一樣。”
李桃歌老實巴交說道:“馬廄搬走了,又新栽種了些草木,确實比之前好多了。”
“不錯,有了相府少爺的味道了。”
張燕雲來到魚池,目睹滾瓜溜圓的錦鯉,驚訝道:“你小子養馬養魚确實有一手,把魚能養成豬,如此好的天賦,竟然沒有派你去監管戰馬,實在太可惜了。”
李桃歌樂呵道:“我常常拿豆料喂魚,閑下來就喂,心情好了也喂,不知不覺養到這麼大,若是刻意飼養,或許養不到如此肥潤,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張燕雲雙手食指交叉,賊兮兮笑道:“别忘了投壺的賭注,十尾錦鯉。”
李桃歌平靜道:“放心,我會送到國公府。”
張燕雲笑道:“願賭服輸,人品不錯。不是說要帶我見你妹嗎?快把人喊來啊。”
“是你要見,我又沒答應。”
李桃歌小聲嘀咕兩句,為難道:“若卿住在東苑,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次,我們倆生疏如路人,貿然把她喊來,不妥吧。”
張燕雲厚着臉皮笑道:“親兄妹,咋能生疏呢,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有何不妥。你這小院雖然寒酸了些,勝在清淨,去準備好茶點心,小姐們都喜歡賞景吟詩,當作是踏青了。”
李桃歌蹲在魚池旁邊,扭捏道:“我不敢去。”
張燕雲兇着臉道:“你想違抗帥令?!”
李桃歌嘟嘴道:“又不是在行軍打仗,你對我妹有不軌之心,我不去。”
硬的不行,張燕雲隻好來軟的,拽住少年手臂,讨好笑道:“大舅哥,牽良緣勝造七級浮屠,比救人的功德都高。”
李桃歌甯死不從,任憑他拉拽。
細密的腳步聲響起。
總管羅禮彎腰前行,後面是許夫人,旁邊跟着李若卿和兩名豆蔻年華的丫鬟。
許夫人長相平庸,身材寬厚敦實,有錦衣華服和珠光寶氣加持,勉強能撐起相國夫人名頭,她走到枇杷樹下,駐足含笑,對張燕雲點頭為禮,“許氏見過趙國公。”
張燕雲晃忙起身,正好衣冠,抱拳行禮道:“張燕雲見過相國夫人。”
一路走來,遇到郭熙,陸丙,蔔瓊友這種外放大員,張燕雲都是從容淡定相待,心情好了還調侃對方一頓,今日面對許夫人,弓腰如蝦,臉上瞧不出嬉笑成分,即便豔壓皇城的李若卿在旁,他都不曾挪動半分視線。
李桃歌從未見過雲帥如此慎重過。
論身份地位,同為一品大員,張燕雲有國公加持,并不弱于李白垚,對許夫人施以大禮,完全是放低姿态。
雙方各自見過禮,許夫人淡淡說道:“趙國公到訪,為何不派人通報一聲,相爺不在家,我這不懂禮數的婦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款待,傳出去,還以為相府不知分寸。”
隐約中帶有訓斥意味。
張燕雲垂目沉臂,畢恭畢敬道:“隻是随桃歌來取錦鯉而已,并不是刻意到訪,沒想到驚動了夫人,是燕雲考慮不周。”
許夫人折了一片枇杷葉,輕聲道:“既然是私交,不便叨擾,國公當我沒來過,我也不曾聽聞國公到訪。”
說完之後,帶着幾人離去。
李若卿對哥哥眨了眨眸子,略顯狡黠。
而張燕雲從始到終,沒看過李若卿一眼。
似乎是在懼怕許夫人。
察覺到雲帥脖頸浮起的細密汗珠,李桃歌皺眉沉思。
當初在鎮魂關高喊欲将輕騎逐,大雪滿弓刀的潇灑名帥,彈指間宰殺數萬骠月鐵騎,把南部七國殺成修羅地獄的年輕将領,硬撼貪狼軍八百裡的天縱之才,怎麼會怕一個相國夫人?
難道八大世家對于趙國公而言,有那麼大的威壓?
目送許夫人離開視線,張燕雲悄然舒了一口氣,心有餘悸道:“你們李家主母,實在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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