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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一個忙生意，一個忙着學館的事，夜裡回來兩個人對着燈一起讀書，石桂想到了炭筆條：&ldo;還有鄭筆，姑娘不是一直想好好學一學，都到了穗州了，甚時候咱們往六榕寺去，看一看拾得師傅的鄭筆畫到底是什麼模樣的。&rdo;兩個人說得高興，石桂從竈台鍋碗裡頭分出身來，一時雄心萬丈，就聽見外頭綠萼叩門：&ldo;姑娘，外頭有個姓宋的讀書人找過來。&rdo;葉文心一怔，按着日子宋蔭堂還有兩天，怎麼這樣早就到了，她趕緊迎出去，宋蔭堂就等在正堂，看着這宅院倒是齊整，卻空空蕩蕩，廳堂裡畫都沒嵌，内室的窗子都是空的，正擡頭去看雕花門上雕的牡丹圖，就聽見腳步聲，他背對着葉文心，轉過身來，看她容光滿面，不由得一怔。石桂趕緊去砌茶，人出去了才見外頭竟沒一個侍候的跟着，宋蔭堂扶柩回鄉，跟了兩房人家，加上書僮小厮，怕有十幾二十人，這會兒竟連個箱子都沒有，不禁疑惑起來，拉了綠萼烹茶，到要待客了，才想到箱子都沒開，連茶葉都還沒取出來。得虧着竈上煮了酸梅湯，讓朱阿生去買些冰珠來，擱在裡頭端上去：&ldo;天兒怪熱的，少爺先喝口梅子湯解解暑氣罷。&rdo;宋蔭堂接過去一口喝盡了，葉文心問道：&ldo;表哥怎麼一個人來？跟着的人呢？&rdo;細細看了才知道宋蔭堂穿得很是普通，身上一件青竹布衫，腰上連三事都無，便是守孝也太寒酸，宋老太太怎麼肯讓他就這麼出門來。宋蔭堂笑一笑：&ldo;我自己來的，沒讓人跟着。&rdo;這話就更古怪了，不論是從甜水鎮還是從金陵城，到穗州來都是山長水遠，家裡的老人怎麼能放心，哪知道宋蔭堂下一句更是叫人驚奇：&ldo;祖父緻仕了。&rdo;葉文心隻當是葉家事發，帶累了宋家，臉色煞白，宋蔭堂看她站都站不住，趕緊退開一步，讓石桂扶着她在玫瑰椅上坐下。葉文心揪着襟口，半天才道：&ldo;是，是什麼事？&rdo;心口怦怦跳個不停，就怕是弟弟的事被發覺了，心裡已經打算起來，收拾了東西讓葉文瀾先躲到西人堂去，再不濟跟着船隻出海，要是拿着了，就是逃犯，似這樣的斷不能留下性命了。宋蔭堂卻有些難以啟齒：&ldo;同你們不相幹，祖父祖母一并回鄉去了，嬸娘跟二弟兩個也回了鄉。&rdo;葉文心若有所悟，隻提到宋敬堂跟甘氏，那宋之湄呢？還有澤芝呢？宋蔭堂眉頭深鎖，卻不再多說，葉文心看過一眼，石桂趕緊退下去，守在門邊等葉文瀾從西人堂回來，又讓廚房裡備下飯食，一家子人都回了鄉，那原來那些丫頭們呢？葡萄淡竹石菊幾個能不能跟着回鄉去？她們三個都算是宋蔭堂院裡的，本來宋蔭堂就不在金陵，無人護着也不知道會不會發賣了她們。石菊且還好些，她手上管着葉氏的帳冊，葡萄淡竹又怎麼辦，大戶人家要回鄉，得用的丫頭帶上，用不上的就地賣掉，宋家這樣的人家，卻是輕易不賣人的，可這倒像是遭了難。石桂心神不定，裡頭的葉文心也是一樣，宋蔭堂雖跟她說不關葉家事，她倒底放心不下，問道：&ldo;到底是甚樣事體，讓老太太老太爺這樣急忙回鄉？&rdo;宋蔭堂蹙蹙眉頭，這事兒不能跟葉文心一個未婚的姑娘說，隻挑了樁喜事道：&ldo;澤芝訂了定，老太太作的主，就在家鄉，隔兩條街，就是出了嫁，也有人照應着。&rdo;澤芝三年孝未過，可原來聽說是在金陵城裡說親事的，宋家這樣的門陽錯葉文心同葉文瀾兩個面面相觑，好半日不曾回過神來，再怎麼也想不到竟是因着這個讓宋老太爺回了鄉下。葉文心蹙了眉頭，她一個未婚的姑娘家不好開口細問，可她們是二月裡走的，這會兒才進五月，宋之湄二月裡還在宋家，怎麼就能懷了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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