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才不緊不慢的抽出門栓,打開了房門。
薛嬸子剛一進來,便差點踩上了瓷片的尖端,端着托盤往後退了半步,注意力第一時間被滿地的碎片吸引,忘了數落兒子這般慢吞吞的動作。
“哎呦,這一地的瓷片,老大,去找了掃把弄幹淨!”
“嗯”薛河點頭,從門外拿了掃把,将碎了的瓷片收拾幹淨,又拿抹布将地面上的水漬擦幹。
這邊薛嬸子還在床邊哄着少爺坐起來喝些瘦肉粥。
生病的人嘴裡嘗不出鹹淡,可不吃東西,這病就不容易好轉。
“少爺,夫人說過兩天便回來了,要少爺聽些勸,好好吃飯,認真完成每日課業呢!”說着,薛嬸子拉了拉被少爺攥緊的被角。
縮在被褥裡的少爺露出一雙眼睛,看了看頭頂的薛嬸子,又瞥了一眼遠處忙活的長工。
好像終于想起薛嬸子和長工的關系,傻少爺覺得有了些依仗,慢慢放下了蓋在頭頂的被褥。
“少爺瞧瞧,這瘦肉粥是往日裡少爺一向愛吃的,嘗嘗?”薛嬸子看着少爺聽了勸,再接再厲的哄着。
傻少爺吸了吸鼻頭,雖然鼻尖還是堵塞的,但那粥的香味隐約穿過了阻礙,叫他聞到了。
平日裡都是一日三餐帶小食的吃着,突然生了病躺着,少吃了幾頓飯,這會兒是覺出餓了。
當下撐着胳膊要起來,隻是稍微一動腰,免不得抻着痛處。
薛嬸子不明内情,隻顧着給少爺拉下被子,見少爺突然面色發白,還以為是病着不舒服。
薛河瞧見,放下抹布,洗了手,過來要拿床腳的枕頭給少爺墊上。
隻是還沒靠近,便被少爺先拿了枕頭迎面砸過來。
“走!他壞,痛!”傻少爺不知道昨晚那檔子事是什麼,他娘也沒教過這些,隻覺得又熱又疼,難受的要死。
讓他難受的長工就應該挨打。
剛醒時砸那一場尚且沒能解氣便被壓制了,這會兒薛嬸子在,少爺覺得長工應該知道怕了,當下撐起了主子的威武。
“是頭疼嗎?要不,我們去縣裡,去主府請人瞧瞧?”薛嬸子摸不着頭腦,猜測着少爺的語義。
薛河彎腰撿起落地的枕頭,将枕芯裡塞滿荞麥殼與艾葉的方枕放在少爺身前,彎腰垂頭配合着說:“少爺盡管出氣,氣消了,好好喝粥”
“是呀,少爺,粥剛好能入口了”薛嬸子應和着,隻以為那藥湯太苦,惹得少爺不快了。
傻少爺抿唇,瞧了瞧薛嬸子手裡的碗,最終将枕頭摁在長工頭上,轉頭去喝粥了。
月娘一夜未歸,神情飄忽的從外面回了宅院裡,腦海中還在不斷回閃着王瘸子溺死在水井時掙紮青紫的臉。
回想起那渾濁惺忪的老眼,月娘猛地打了個冷戰。
她捂緊了袖口沉甸甸的東西,蒼白着面色安慰着自己。
那老東西早該死了,早該死了。誰讓他不知足,一再勒索她還不夠,偏要算計她。
也是他該死,終日打雁的偏被雁啄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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