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把戲确實是刺史大人今生聞所未聞:一個渾身破破爛爛的爛老頭兒,屁股底下坐着一個口袋,正在跟人打賭。現在正賭着的是一個瘸腿老丐,所有人都聚精會神。
爛老頭伸出五指,問:“這是幾個?”
老丐:“嘿,你别耍賴。五個手指,一個手。怎麼說,我都不輸。”
老頭:“行行行,算你赢了,一根金條,拿去!”屁股底下一摸,一根金條亮出來,放在老丐手心:“去吧,換個刺史當當。”
老丐:“我先去買個燒雞吃吃吧,刺史我可幹不來。”起身,擠進人群。
一條大漢擠到爛老頭面前:“輪到我了。我猜一個。”
爛老頭:“你家有房子有地,輸了咋辦?你去把你家房契拿來,赢了,一根金條,輸了,房契給我。”
大漢:“你不公平!那是我爹留給我的,幹嘛拿出來跟你賭?”
爛老頭:“那就退開,你什麼都舍不得,沒資格。走吧,換一個。哎,你,就那個抱着娃的,你來試試。輸了,再試一回,再輸,我就管不了你了;赢了,憑你運氣,我一摸,摸出什麼,你就拿走什麼。反正,不是金,就是銀。”
這女人果然擠到前面,眼巴巴看着爛老頭屁股下面的袋子。
爛老頭還是那一手,伸手,張開五指:“你猜,這是幾個?”
除了傻子,沒人猜不出來。
女人:“五根手指,一隻手。”
爛老頭往下面一摸,還是一根金條,遞出去:“你運氣也差不多,走吧,輪到别人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刺史大人根本擠不到爛老頭跟前,後面的用力往裡擠,前面的倆胳膊撐着膝蓋、彎腰、撅屁股朝後頂着,一是保持自己的地位,二是不會被擠倒。拿到金子的人也出不去,除了上天入地,在人間,已經無路可走。
爛老頭不慌不忙,一條口袋一隻手,一招鮮吃遍天,叫誰來猜,大家就一起用力,把誰推到爛老頭跟前,得了金子,無不配合着把他、她推向後邊,但是,想離開人群,仍然沒門兒,再靠後的人就不給面子了。他們不怕爛老頭看見自己給給别人讓道,因為離得遠、輪不着,影響不到自己利益。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月光也不是太明亮,看他的一隻手,稍遠的人都是模糊一片,但是,爛老頭興緻勃勃,不停地輸金子,也不知道那袋子裡有多少金條,總也拿不完。
小半夜,爛老頭終于站了起來,把手裡一根金條輸給一個女人之後,口袋也扔了,分開人群,揚長而去。他渾身臭烘烘,要不是剛才的金條大猜謎,挨着别人,指不定會挨幾巴掌呢。太多的人跟着,要看他往哪裡去。這麼傻的人,一定家财萬貫,因為傻了,才會這麼出來敗家。隻要跟着到了他家門口,以後,指不定還有什麼意外發生呢。可惜,老家夥走得太快,半裡路就沒影了。
刺史大人被擠得肋骨疼,也跟着追了,也隻能廢然而歸。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坐着轎子出來,連着被罵了兩頓,還被罰站幾個時辰,讓人擠得腳不沾地。站不好也就罷了,身後還時不時遞到頭上臉上拳頭巴掌,人家是真打,疼得鑽心,但是,自己隻能忍着,還不敢吆喝,那會更疼。
站在房頂的徐通揚見人群散盡,刺史大人也一瘸一拐打道回府,踏雲,回梁王府。他想明白了,不就是老老實實住大牢?梁王府的水牢,分量比開封府的大牢還足,說好的住十天,沒說住十夜,本人白天住水牢,晚上出來逛夜市,兩不耽擱。
回到梁王府,從大門入府,也還有人站崗,但是,看見是今天見過的關老爺,不敢阻攔。徐通揚徑直走到将軍住處,那家夥躺在床上,一天都沒有動。徐通揚不想用手挨着他身子,手指一動,一個具儡站在床前,一把拽起來。
将軍穿上了衣服。
具儡把他從床上提起來,按跪于地,磕了頭,松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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