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的臉上很自然的掠過一道微笑,而那笑容裡,怎麼看着,都是凝聚着一絲冰冷。
他忽然撐着自己膝蓋,緩緩的站了起來,朝齊啟明的床頭走了去,微微俯下身子,一手撐着床頭,低啞的在齊啟明耳邊說道,“跟你交個底吧,說幾句實話,雖然這輩子,也沒跟你說過幾句,但是現在,跟你說幾句也無妨。”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也并非對王琴跟齊磊他們母子沒有什麼感情,王琴那麼對我,其實我也不怨她,她是原配嘛,齊磊也才算是有身份的人,我齊峰算什麼?什麼也不算!你齊啟明真不是個東西,你知道嗎?我媽就是太蠢,包括王琴,她們都太蠢,都跟了你,你不是一個好父親,更不是一個好丈夫,你看,我都比你忠誠,我愛我的妻子,愛我的女兒。”
“你說,像我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成了你的兒子呢?你沒做好承擔的準備之前,就不應該生下我,我這麼做,也不是為了我母親,我母親是個蠢女人,你們都不配資格做父母。”
“你之前恐怕也早就對我有所防備吧?誰說你真的在乎我這個兒子,你現在不就是犧牲了我,成全你的另一個兒子嗎?其實我也能明白你,理解你,王琴過世之後,你心裡的天枰就已經徹底的往齊磊那邊傾斜,當然,齊磊他也是你兒子,這也正常。少了我這個兒子,你還有另一個兒子。”
“别人都說我齊峰幸運,能得到你的疼愛,可是,從小到大,我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你的安排?就連回到齊凱,你也隻是給我安排一個小小的總監。這也不怨你,新人嘛,總要從頭做起,我沒有齊磊那樣的好命,可以随心所欲。”
齊峰彈了彈指間的煙灰,緩緩的站直了身子,“記得上次,你問過我,那些事是不是我做的,你心裡的答案就是真相。爸,最後叫你聲爸爸吧,别自欺欺人了,我齊峰也沒有那麼重要,連我自己都覺得我自己一點也不重要,你就當我心理變态吧,倘若有一天,我跟齊磊兄弟之間必須放棄一個,你會舍棄誰?”
低低的問着,然而齊峰似乎也不想知道了答案,話音落下,他嘴角已經揚過一道不屑的冷笑,“我挺不甘心的,籌謀了那麼久,最後什麼也沒拿下。這就是命,是命,我命不好,怎麼去改變都沒有用,我就是想賭一賭,結果,我輸了。”
……
“好好活着吧,我雖然恨你,但是也不希望你就這麼死了,你要是死了,怎麼看到齊凱垮下去,那可是你一生引以為傲的東西……”
齊峰最後留下這麼一句,便緩緩轉身,不帶任何的一絲留戀,離開了病房。
而,他自是看不到,當那厚重的關門聲傳來的時候,原本雙目緊閉的齊啟明眼角卻溢出了渾濁的淚花……
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齊峰便直接回了齊家大宅。
古淩莎跟齊薇兒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司機跟保镖跟稱職的把行李往車上放去,傭人瑪莉則是給齊薇兒穿上了一套潔白的公主裙,齊薇兒懷裡還抱着一個芭比娃娃,默默的看着瑪莉手裡拿着的一把大黑傘,一副呆滞的模樣。
古淩莎在門外碰到了趕着回來的齊峰。
她很是舍不得離開齊峰,一看到齊峰那身影,便禁不住淚眼朦胧,控制不住的幾個大步沖到了齊峰的面前,伸手抱住了他,哭啞着嗓音道,“阿峰,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我真的不想離開你,而且,薇薇她也離不開你啊,阿峰,為什麼你不跟我一起走?裡森也走了,現在就剩下你了!我真的很擔心,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我再也不想失去你……”
古淩莎哽咽的語氣充滿了苦澀,哭啞着聲音聽起來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覺,齊峰的眼神暗了暗,心裡也是蓦地一痛,好一會兒,才伸手将古淩莎緊緊的擁入懷中,沙啞的聲音裡難得的帶着些許的溫柔,是古淩莎很少能夠感受到的。
齊峰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他即便對古淩莎很是喜愛,平日裡也不見得能給她很多的溫柔,要說起真正的寡淡,在古淩莎看來,齊峰才真正是這樣的人。
慕煜塵為人清冷涼薄,但是對席夏夜他卻傾盡所有的熱情,但是齊峰他不會,他是一個很理性的人,他的骨髓裡透着一種看盡世态炎涼的冷漠,冷漠到連古淩莎都沒有辦法看懂他。
“别難過,你跟薇薇先過去,等過些時日,這邊風聲沒有那麼緊,我再過去,我沒事的,一定能平安的回到你跟薇薇的身邊。”
說着,擁着她的手臂都加重了一分。
“放下這裡所有的一切不開心,到那邊好好的對薇薇,我給你的那幾張卡,你要保存好,那些東西夠你跟薇薇揮霍幾輩子了,對薇薇好一點,她是我跟你的女兒,你一定要好好對她。還有,關于我的種種,都不要告訴她,就讓她知道,她的爸爸對她很好,讓她以後做個平庸與世無争的人就好了。”
齊峰很平靜的說着,這番的說話,這麼聽着都是臨死之前交代遺言一般,讓古淩莎心裡就是忍不住的疼着,猛地搖頭,哭道,“我不要!我不要!阿峰,我跟薇薇就在那邊等着你,你要是不來,我們也會追随你……”
“好了,莎莎,不要任性,薇薇還很小,我們不能做一對不合格的父母,絕不能讓我身上的悲劇在她身上重演,也不能讓她從此以後,怨恨自己的父母,你聽懂了嗎?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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