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藏經閣。
兩個男子對坐飲茶,下棋“師弟,昨日的清筍可對胃口?”“對胃口,從小師兄做的清筍我就喜歡吃,我在江浙一帶遊曆的時候,吃過一道菜,名喚老少相攜,取一隻母雞和嫩筍一起炖,是道滋味絕佳的菜,雞湯清爽,嫩筍柔滑,那老闆也是個妙人,自己在這道菜的基礎上研發出了不沾一點葷腥的老少相攜,取清筍,嫩筍,劍筍,天麻,丹參并百合同炖,炖一個小時,湯鮮亮,筍爽滑,帶着天麻獨特的香味,和百合的微甜,真是一道好菜,可惜師兄距我甚遠,不然我定給師兄舀一碗,品品那鮮亮。”
“哈哈哈哈哈,看來師弟對此菜十分贊許,想來必是人間絕味,我在這藏經閣中也待了十多年了,外面什麼樣子我已忘卻得差不多了,我日日與這山中鳥獸相伴,冬吃寒菜,春掘野苣,倒也自成意趣,這幾日聽師弟将遊曆天下的趣聞轶事,倒也勾起我幾分對外界的向往,隻是師叔坐化,住持一人支持全寺,此時離去,倒顯得我薄情。”
“不急這一時,人生百年,總有機會看看大好山河的,隻是師兄,你這顆黑子該落了吧,都喝完三盞茶了。”年紀較小的男子輕輕點了點棋盤,微笑着看着對面年紀稍長的男子說道。
“哈哈哈哈,師弟,不急這一時,這棋什麼時候都下得。”年紀稍長的男子爽朗地笑着回應道。他手裡把玩着指尖的棋子,卻并不急于落下。他仰頭看着天空中的流雲緩緩飄動,仿佛在思考着什麼;又低下頭傾聽春筍沖破土壤的細微聲響,感受着大自然的生機與活力。然而,他始終沒有将目光投向棋盤。
年紀較小的男子也不說話,隻是安靜地等待着,他知道師兄的脾氣,輸了就會找借口離開。果然,倏爾一顆黑子落入棋盒,年長的男子立刻站了起來,“哎呀,小黃估計餓了,我去看看它。”說完,便匆匆離開了房間。年紀較小的男子看着師兄離去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他心裡明白,師兄雖然嘴上不認輸,但實際上已經意識到自己輸了。師兄總是這樣,死鴨子嘴硬,不願意輕易低頭。年紀較小的男子歎了口氣,心想:“算了,就讓他去吧。畢竟,我們之間的競争隻是一種樂趣,而不是真正的勝負之争。”他繼續收拾棋盤,準備下一局的挑戰。盡管師兄總是輸不起,但他們的關系依然很好。這種互相調侃和打鬧的氛圍,讓他們的生活充滿了樂趣。
但這種樂趣不會與另一個人之間存在,那人如今已是住持,手握大權,本就關系不好,這些年出了寺中大事,二人不會說一句話,這種沉默與隔閡,仿佛一道無形的牆,橫亘在他們之間,随着時間的流逝,非但沒有絲毫減弱的迹象,反而愈發堅固。住持的位置,讓他成為了慈航寺的掌舵人,每一個決策都關乎着寺院的未來與僧衆的命運。這種責任與壓力,讓他變得更加沉穩内斂,同時也讓他與那些曾經一同嬉戲打鬧的師弟們漸行漸遠。
而年紀較小的男子,雖然心中對住持師兄有着諸多不滿與不解,但他也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選擇不同,自然就會有分歧。他尊重住持的決定,即便那些決定在他看來有時過于嚴苛或不近人情。他更願意将這份複雜的情感深埋心底,保持表面的平和與尊重。
然而,寺中大事頻發,每一次風波都像是對他們關系的一次考驗。住持師兄在處理這些事務時展現出的果斷與決絕,讓年紀較小的男子既敬佩又心生畏懼。他敬佩住持的擔當與能力,卻也畏懼那份權力帶來的距離感與陌生感。
在這樣的背景下,兩人之間的對話似乎成了一種奢侈。那種曾經無話不談的親密無間,如今已成了遙不可及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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