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自習後回到家,見到三妹,小風問道:“你明天還要去掃街嗎?”
“當然要去,之前那個掃街的人說要走的沒走,結果前天還是決定不做了,管街的就又來找我了……”
小風聽了,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想了想,說道:“那不是每天都要掃街了……我爸他們不曉得什麼時候回來……”
三妹答道:“答應了人家的事,刮風下雨,肯定都要去,聽管街的說,她曉得你成績好,還說她女兒和你是同學哩,好像叫芳芳還是什麼……”
又說:“那哪兒曉得哩,你爸和老湖去外地倒瓢,不曉得到了哪裡,也不曉得每天能搞到多少錢,兩個人一分,估計也沒有多少了……”
說着話,三妹從裡屋拿出一個袋子,“這是今天一個熟人在南方打工帶回來的鞋子,說讓你穿了看看。”
拿出來一看,一雙嶄新的帆布鞋,光着腳試了一下,“能穿,隻是這顔色……怎麼一隻黑色一隻紅色……”
三妹拿起一隻捏了捏,“鞋是好鞋……不是顔色不一樣,哪有你的份哩,他說讓你塗個顔色看看……”
“塗色?那怎麼塗……”
想了半天,說道:“黑色深,隻能把紅色塗成黑色,用鍋灰肯定不行,水一洗就掉了,隻能用黑墨水。”
小風到裡屋拿來墨水瓶,倒了一點抹在紅色鞋面上,和黑鞋一對比,“還是很明顯啊……”
又抹了幾次,雖然還是有些區别,但跟之前相比,還是好很多了。
小風看着鞋子,卻皺起眉頭,高興不起來,“可是這鞋頭……膠皮的,塗了墨水也沒用,一沾水肯定掉色……”
三妹将他擺在土磚上的皮鞋翻了個邊,“這鞋已經濕透,肯定烤不幹了,要不明天穿套鞋去讀書……”
從馬路到中學校門口是一條泥巴路,下過雨之後到處都是坑坑窪窪,泥濘不堪。
皮鞋是别人送的,但是鞋幫子開了一半,後來拿給補鞋的,給鞋底上了一圈麻線,修好了。
但是爛泥粘在鞋上,鞋幫子和鞋底之間有小縫隙,水份就從那些縫隙裡滲進去,皮鞋的内襯和襪子就濕透了。
“那不行,隻是路上有水,又不是下雨,早晨我們還要去操場跑步,全班就我一個人穿套鞋,會被同學們笑話的……”
小風拿起紅鞋子,在鞋頭和鞋底側面塗着黑墨水,“還是穿這個吧,就穿一天,皮鞋幹了就換……”
三妹又拿起鞋看了看,“就穿一天,這麼好的鞋子,可惜了……”
“在家可以穿啊,在家穿同學又看不到……”
上初一後重新分了班,芳芳現在并沒有和小風在同一個班。
但是這一天,小風感覺有些漫長。
課間休息時,他将腳縮在課桌下,哪也不去,萬不得已要上廁所,他都是跑着去跑着回。
中午放學後,他第一個出了教室,快步向家裡走去。
一是怕同學們看出他腳上的鞋子顔色不一樣。
二是芳芳和同學們在後面,他擔心,萬一她上來說掃街的事……
到了家,他來到後門摸了摸皮鞋,半幹半濕的。
低頭看了看腳上的帆布鞋,鞋頭上滿是泥星子。
他沒有動它,就這樣沾着吧,把顔色蓋住更好……
夜幕降臨,天色暗下來,晚自習開始了。
小風的心不再提着,緊縮在課桌下的雙腳也跟着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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