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聞着酒氣,看着瓶子裡爬來爬去的地甲魚,有的翻倒過來,身子轉圈,小腳亂劃,頓時感覺喉嚨裡一陣發癢,不由得想起了以前……
那是三妹知道他嚴重近視後的某一天,他正在教室裡上着課。
“老師,我找我家小風……”
往外一看,是三妹。
她衣服破舊,沾滿泥灰。
聽着同學們的嘀嘀咕咕,小風不由得低下了頭。
張老師走到門口,“你找他什麼事……”
“我拿蛇膽給他吃。”
張老師愕然,“蛇膽?那……能吃嗎?”
“剛才村裡有人打到一條蛇,說蛇膽生吞了能亮眼睛,我家小風不是眼睛差嘛,我就拿來了……小風!過來!”
教室裡頓時熱鬧起來。
張老師顧不上教室裡,對三妹說道:“這是誰告訴你的,不衛生吧?”
三妹笑着,“用酒吞,老人家說的!”
小風擡頭,見無奈的張老師正沖自己招手,于是起身來到門口。
三妹放下蛇皮袋,拿出一個打吊針裝藥水用的那種玻璃瓶,小小的瓶口,用軟膠皮塞塞着。
她左手抓住瓶身,右手抓住翻起的膠皮蓋,“蹦”的一聲,拔出塞子。
又拿出一隻碗,碗裡一團東西,拇指大小,黑乎乎,光亮光亮的,還有個小尾巴,好像一隻大蝌蚪。
三妹吩咐道:“喝一口酒,把蛇膽吞了。”
“吞了?”
同學們站立起來,翹首相望,幾個膽子大的,已經跑到跟前來了,“蛇膽……酒……能吃嗎?”
“快吞,我回去地裡還有事哩……”
三妹催促着,小風看了一眼教室裡面,回過頭來,端碗靠近嘴邊,一仰頭,蛇膽順着碗沿一滑,溜進嘴裡。
頓時感覺到一陣苦澀和清涼。
他心底裡沒由頭猛的生起一股惡心,隻想着這種感覺趕快過去,于是拿起瓶子喝了一口酒,一仰脖,咕的一聲,咽下了。
“哇!”
教室裡又熱鬧起來。
三妹蓋好瓶塞,“好,好……麻煩老師了……”,然後收好酒瓶和碗,高高興興地拎着蛇皮袋回去了。
小風回到座位,感覺同學們幾十雙眼睛都盯着他,頓時覺得渾身被針刺一樣,就連嘴裡,從舌頭直到喉嚨,全是熱辣辣的。
他舔了舔嘴唇,酒氣微醺,不一會兒就渾身發燙、頭暈腦脹起來。
張老師站上講台,表情嚴肅,“同學們,喝酒,亂吃東西,都是不好的!你們不要亂學!”
接下來,她說的什麼,小風一句也聽不清了……
那幾天,學校裡全都傳講着他的故事。
不管走到哪裡,走廊,廁所,操場,同學們,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見面就問:“你生吞了蛇膽?眼睛亮一點了沒有?”
剛開始,他還一本正經地解答着他們的好奇和疑惑,慢慢地,回答得多了,也就木然。
他搖搖頭,“沒呢。”
“那不是一點用也沒有?”
“應該是吧,我也不曉得。”
……
“是不是吃少了,多吃幾個就有用了吧?”
小風直搖頭,“不不不,不吃了……”
……
“你怎麼敢吃蛇膽?不怕有毒嗎?”
“不知道,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
“大人說豬膽魚膽都是苦的,蛇膽苦嗎?”
“我不記得了……”
……
而今,他看着瓶子裡爬來爬去擠成一團的地甲魚,心裡想着這些事,也不知道大人們都是從哪裡聽到的這些偏方……
蛇膽應該是真的沒有什麼用,不過,這次的地甲魚,希望能夠快快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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