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隻聽了這一耳朵,便心生好奇,京城住了這大半年,他也從未關心過這皇家裡糟心的破事,此時聽說皇上死了,想來這戲耍是看不成了,便拉着卓淩坐到了鄰桌客人的身旁。
&ldo;這位客官,您方才說……清晨這喪号,是皇上薨了?&rdo;夏衍好奇的問道。
&ldo;呦,小跑堂的,&rdo;鄰桌的兩個客人是熟客,之前經常見夏衍在桌邊竄來竄去,&ldo;好些日子沒見着你了,還以為你不做了呢。&rdo;
&ldo;前些日子回鄉去了,&rdo;夏衍尴尬的笑了笑,&ldo;剛聽您二位說這話,我也有些好奇,便來讨教讨教。&rdo;
&ldo;我從宮門口路過,看見貼的告示了,&rdo;那客人倒也熱心,見夏衍一臉好奇,便聊了起來,&ldo;說是皇上重病不治,寅時三刻就……&rdo;
&ldo;那老徐也是倒黴催的,本想帶着戲班子到京城能多賺一些,誰知道才第二天就碰上這糟心事,&rdo;另一位客人面色同情,&ldo;皇上沒了,怎麼也得悼上七天,别說戲班子了,連說書的都沒飯吃了。&rdo;
&ldo;什麼?&rdo;卓淩猛的一擡頭,他隻關心自己今天能不能看到戲耍,當下失望的說,&ldo;那戲班子今天不演了?&rdo;
&ldo;孩子,你想什麼呢,&rdo;那客人無奈的笑着,&ldo;别說是今天,這七天内,你啥也别想看了。&rdo;
卓淩聞言,猛的一拍大腿,失落的說道:&ldo;這天殺的皇帝,什麼時候死不好,非要今天死?!&rdo;
那兩個客人聞言突然一驚,連忙伸手捂住了卓淩的嘴,怕他再說出什麼不經大腦的話,連累整個客棧的人被殺頭。
&ldo;可不敢胡說,&rdo;其中一個男子見卓淩冷靜了些,将手放了下來,&ldo;要殺頭的。&rdo;他見夏衍看着成熟些,似是這傻孩子的家人,便轉頭對夏衍說道:&ldo;看好你家孩子,這種話也是能說的嗎,要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我們都别想活了!&rdo;
&ldo;對不住對不住,&rdo;夏衍不住的賠禮道歉,&ldo;這孩子腦子不太好使,方才您說,當今太子殿下是大皇子,聽說這大皇子為人倒是忠厚啊。&rdo;
&ldo;是啊,&rdo;一聽夏衍又回到了八卦上,兩個客人又來了興緻,&ldo;可是這當皇上穩江山,光忠厚有什麼用,那麼多人觊觎那個位子,沒有點魄力手段,活不長久的。&rdo;
&ldo;我也這麼覺得,這太子……不定真的能活到登基啊……&rdo;另一個接上了話茬,卻沒意識到他這話也能引來殺頭之罪。
&ldo;皇上的子嗣多嗎?&rdo;夏衍問道,他好久都沒有參與這種八卦了,一時間竟格外的有興趣,也沒再管一旁生着悶氣的卓淩。
&ldo;有十二個皇子,七個公主,是吧?&rdo;那人說着,還向身邊的人求證了一下,得到确認後又轉過頭來對夏衍繼續說着,&ldo;真正能獨當一面的也沒有幾個,大多都是膿包,隻知道玩樂。&rdo;
&ldo;那照您二位看來,如今這誰能登基做皇帝,似乎還不确定了?&rdo;夏衍笑着問。
&ldo;那是自然,&rdo;那客人揚起了下巴,&ldo;你出去問一圈,有幾個人相信太子能順利繼位的?若是這其他的皇子都是草包也倒算了,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那可都不是善茬啊。&rdo;
&ldo;就是就是……&rdo;另一個也興緻勃勃的插着話,&ldo;三皇子是皇後所出,正統嫡子,手下一幫老臣擁護,四皇子娘家軍權在握,實力雄厚,又有七皇子那個文曲星一般的親弟弟陪在身邊,八皇子……那就更不用說了,不到二十的少年就有赫赫戰功在身,太後最寵的就是他,文韬武略一身武藝超群。你就說,誰肯讓一個連碗都不曾摔過,在家裡還被媳婦管的死死的大皇子壓在他們頭上?!&rdo;
&ldo;唉……&rdo;夏衍身邊傳出一聲長歎,&ldo;看來這京城,要開啟腥風血雨了。&rdo;
另一個客人聞言,一巴掌扇了下來,&ldo;你别吓人家這小跑堂的了,腥風血雨的也淋不到咱們身上,這種禍起蕭牆的宮闱争鬥,我們見得還少嗎,你忘了這死球了的皇上的皇位是怎麼來的了?無事,怎麼的也禍及不到我們,沒準……還有場大戲看呢。&rdo;
夏衍心想,你二位這心可真大,雖然是深宮内院争權奪位,怎麼的也會有所波及的吧,還能真的對百姓一點影響都沒有嗎?
然而之後的幾日,事實證明,那二位爺并不是真的心大,而是對局勢看的透徹。皇上死的第二天,京城就封了城門,所有人不準出入,戰火倒是也真的沒有波及到百姓中來,隻是街上蕭條了不少,沒有安定年月裡的繁榮。
又過了幾日,百姓中流傳說大皇子被軟禁,街上時不時的就有軍隊的戰馬飛馳而過,之後便又有些官兵來安撫,對遭受了侵擾的門戶還給了些補償的銀兩,說是四皇子有令,所有官兵不得侵擾平民,百姓的日子一如往常,不會有任何變故。
夏衍見狀,心想這四皇子還真是會安撫民心,看來登基有望,有這麼一個心思缜密的皇上,也未嘗不是百姓之福。京城中的大街小巷都見多了身穿盔甲的官兵們跑來跑去,也就不當回事了,大家都想着,打仗也是宮裡的事,不會打到街上來。之後不知道是誰傳到了夏衍的耳朵裡一個消息‐‐三皇子被暗殺,死在了議事的堂上,三足鼎立的局面被破,競争越發激烈了。
城裡的那個戲班子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夏衍本想私下找來讓他們偷偷的給卓淩演點什麼哄哄他,卻怎麼也打聽不到他們的行蹤了,不過好在每日裡都有些宮裡的新鮮事傳出來,夏衍隻當看戲一般,白天就在客棧裡跑堂,将卓淩收作了徒弟,跟着他一起忙活着,晚上就将聽到的這些傳聞一一說給卓淩聽,卓淩也漸漸的從看不到戲耍的失落中緩了過來,興緻勃勃的聽着這皇家的争鬥轶事,倒也開心。
又過了幾日,夏衍聽說太後都被軟禁了起來,不禁一時驚訝,這是哪位皇子居然厲害的軟禁了太後。後來轉念一想,回憶起那日兩位客人跟他說的八卦,太後最是疼愛八皇子,想來定是那母家勢力雄厚的四皇子最後得了勢。
之後,夏衍又聽說那八皇子被安上了謀權篡位弑父殺君的罪名,關入了天牢,最後在牢中畏罪自刎。其實傻子都知道這是欲加之罪,也隻是當權者放出一個排除異己的名頭罷了,大家心知肚明,隻是無人去惹這個禍事。畢竟,隻要日子還是一樣的過,誰上位,誰身死,又有什麼區别呢,依然還是這金家的自己人掌着權,也沒落到外姓人的手裡去,皇室自己都不會太過糾纏。
終于,又過了三日,新皇登基,正是原先那傳說中陰險毒辣窮兵黩武的四皇子。夏衍見皇權争鬥之時,總是四皇子派兵安撫百姓,時有慰問,不免心下疑惑,據說這四皇子隻有二十四五,看這樣子也算是愛民如子了,如何被傳說渲染成那般恐怖的模樣。
自此,離那先皇駕崩已過了大半個月,正趕上新年,夏衍甚至都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那四皇子算計好的,怎的這時間掐的如此之準,登基這日正是大年初一,新皇登基祭天……
然而,與以往的新皇不同,這四皇子登基後并沒有大赦天下,而是下令将牢中所有死囚一并處決。夏衍與卓淩在客棧中正跟老林阿梅兩父女過着年,突然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吃了不小的驚,卓淩正在包餃子,突然手中一抖,将那餃子差點捏成了馄饨。直到這一刻,夏衍才隐隐覺得市井傳說果真并非空穴來風。
百姓還是喜笑顔開,大街上依然張燈結彩,一是慶賀新年,二來也喜迎新皇登基,因此比往年的新年更為喜慶熱鬧。吃完午飯,卓淩就拉着夏衍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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