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他的本命丹給了你,他的修為又救了人,他從肉身到元神已是損耗幹淨,這顆金蓮子,永生永世不會再生花。你既是罪魁,從此洗心革面,行善積德,興許便抵得了你的罪過了。”說到這裡,掌燈忍不住皺了眉頭,自家養的那樣好的牡丹花被豬給拱了!擱誰身上都糟心,若不是億萬萬年的好涵養,他可早就将這頭豬千刀萬剮了。伸手一拂,直接将人拂下三十六重天,一個字也不想再多說,一眼也不想再多看。沉香被人一把拂到戚山腳下,那是一切開始的地方。他癡癡傻傻地呆坐着,腦子裡茫茫然一片,他就那麼癡癡傻傻地坐着,反反複複回想着方才聽到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就那麼癡癡傻傻地呆坐了好幾百年,人間的朝代更叠了好幾次,人間的景色換了無數輪,沉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神魂。是了,那一盞沉香熟水,裡面有師父的本命丹……自己奪了師父的本命丹,自己還傷了寶貝小師弟逼得師父散盡了修為……師父從此魂飛魄散了……“你到底是有什麼本事,令他懼怕至此,竟将本命丹化出來給了你?”腦子裡嗡嗡作響,剜心的話語不斷回響。自己被煉焰帶走的那一日,師父在懼怕?懼怕什麼?怕自己日後報複?可不是麼,自己挾私報複,逼得小師弟祭了魂,逼得師父散了魄……沉香手掌擱在胸口,聽見自己胸膛裡一顆心似要爆裂開來,他眼睛裡紫色氤氲,漸漸濃密,覆滅了整雙瞳孔。他想要仰天呐喊,卻發現自己已經半個音都吐不出來,隻能将手掌掐住自己胸膛,指甲嵌進皮肉,是半分也不留情的力度,他心痛得要死了,剜出來一定會好受些,對,剜出來就不會疼了……他的手指越嵌越深,一個指節已經陷入皮肉,不消片刻,他就一定會活生生将自己的心剜出來。寂寂然地起了風,微微地吹起來,帶着點纏綿又熟悉的氣息。沉香的手停下來,眼睛裡紫氣一點一點地散開,瞳孔慢慢地重新聚焦,他茫茫然四顧起來,像迷了路的孩子,嘶啞的嗓子喊出幾個破碎的字:“師,師父……是你嗎,師父……”空曠的天地,沒有人回應他,唯一的聲響是胸口的血流到地上,滴答,滴答。 不可結緣八大魔将最近很是苦惱,他們魔族向來心狠手辣,四面樹敵。奪仙族的本命丹?小意思。奪凡人的生魂煉藥?必須的。奪鬼族的怨氣養傀儡?沒毛病。奪妖族的美人當寵物,妥妥的。但是現在,他們的主子居然開始做好事?這是什麼情況!接受不能啊喂!沉香打爆二叔的頭接替了魔君之位,八大魔将是服氣的,能夠把碾壓八大魔将的煉焰打爆,武力值是不需要懷疑的。更何況沉香本身就有一半的魔族之血,是前前任魔君重摩正經的親兒子,是前任魔君煉焰正經的大侄子,沒人敢說半個不字。但是最近這幾千年,八大魔将跟着沉香,不是去人間扶老奶奶過馬路,就是去冥界幫忙超度亡靈怨氣,要不就是去妖族幫他們煉花煉草化形,有時候甚至還要去三十六重天幫忙洗衣服掃地做飯蓋房子……以前他們出去,走在大街上,男女老少奔走呼号:“魔來了!殺人啦!搶劫啦!救命啊!”那叫一個威風凜凜啊!現在他們出去,走在大街上,男女老少奔走呼号:“魔來啦!修窗戶!修地闆!修路啦!”八大魔将忍不住要掀桌子!為什麼到了沉香這兒整個魔族連畫風都變了啊喂!但是不管怎麼抗議,擱沉香這兒就是一個打,不服就打,專治不服,打着打着,魔族上上下下成了五界勞模……五界團結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不管掌燈如何不待見他,沉香每年總要重回萬法蓮池一次,看着蓮池那個小角落裡專門辟出來的一方小格子,裡面養着一顆小小的金蓮子。一年過去了,蓮子還是小小的一顆,沉香繼續橫行五界,助人、鬼、妖、仙、魔為樂。一百年過去了,蓮子還是小小的一顆,沉香加倍努力行善積德。一千年過去,蓮子還是小小的一顆,沉香再接再厲舍己為人。就這樣,已經快三千年了,那顆小小的蓮子還是沒有發芽生根的迹象,與三千年前别無二樣。沉香蹲在這小小的院子裡,被故人勾動思緒,委屈了三千年的凄楚,一時爆發出來。捂着臉嗚嗚咽咽哭了許久,哭軟了一院子人的心腸。雖然前一秒還差點被他殺掉,但是眼下看他哭得傷心,倒惹得人跟他一起傷起心來。哭夠了,沉香站起身,抹抹眼淚,從楊玉琳和景福臨身邊走過,眼睛都不瞥一下,語氣硬梆梆的,顯出幾分稚氣:“你們兩個,出去,我不喜歡你們,尤其是你們身上的氣味。”随即大踏步走到董映霞和周紫陌身邊,一手拎起一個往屋子裡去,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你說你是不是作死,本君費了多大的勁好容易救回來,你就搗亂,你怎麼不再抹一次脖子呢,幹脆兩個一起死了,一了百了。”當日沉香目不交睫四處行善,正好乏了,就貓在安親王府的大樹上休憩,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底下熱熱鬧鬧的,看完了熱鬧,順手就把周紫陌的墳刨了,把人給救了。隻是相思草毒素混在周身血液裡,即便覃宛都救不回來,他不過是仗着自己的法力,給周紫陌吃了一顆保命仙丹,然後把人身上的血放幹淨了,過濾,再重新給人灌回去……是極血腥、極駭人的法子。因此,這三年裡,周紫陌不能動情腸,稍微一生氣、一激動、一着急、一惱,好,完了,一口血吐出來,前功盡棄,沉香便給人吃了忘憂草。周紫陌此番看見董映霞吐血,情緒起伏太大,一時悶過了氣去,也不算大毛病。再養幾年,身體完全康健起來,把記憶給人家還回去,沉香的這樁善事便算是了了。走到屋子門口,又想起一樁事,指着馮雨微和賈涼說:“你們兩個,過來,今日順便把事情都了一了。”這便是他遊曆五界辦下的數不清的善事中的另一樁了,說起來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三百年前,京中有畫樓名“了塵”,畫樓裡有硯名“長生”,有筆名“艮離”,凡進這畫樓之人,同主人結緣,長生硯便自生五色墨,主人霑衣用這墨作畫,一幅畫可滿足一樁心願。代價是,忘卻畫樓裡這一段因緣,從此不再記得人間有這畫樓,不再記得有人叫霑衣。按理,這五色墨靠因緣自生,自然是緣深才得墨,既然緣深,又怎願意舍下?說到底,功名利祿,熙熙攘攘,人各有志,不能勉強。至于樓主霑衣,每成畫一幅,他的幽藍衣衫上就會多一隻幻思蝶,一隻蝴蝶記載一個夢境,說是夢境卻又萬般真實,真實得像是從頭再活一遍,隻是每一遍每一遍裡,都不再有霑衣。每個夢境裡都是故人,所有人都看不見他,聽不見他,他就像一個透明人,被所有人遺忘,得畫者自去金榜題名子孫滿堂,霑衣卻永生永世困于這一段又一段的因緣,不得解脫。三百年不睡覺,或者,做三百年真實的噩夢,哪一個更慘呢?等霑衣身上層層疊疊落滿幻思蝶的時候,他就再也不肯睡覺了,也不肯讓任何人再踏進畫樓半步。不可結緣。他日複一日地躺在畫樓的地上,看着太陽升起來又落下去,看着蝴蝶在院子裡飛來飛去,就是不肯再閉眼。有時候回憶侵襲,抵擋不住,也會掩面悄然歎息一聲。“說好的最喜歡我……說好的不忘記……為什麼……”每當這時候,他整個人就像一隻脆弱的藍色蝴蝶,被太陽光照着單薄的翅膀,仿佛随時都會随風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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