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達靠近圍牆的空地,空地前方是一處高台,高台後方是一棟詭異的建築,建築高聳入雲,由五根尖錐形的高塔連接而成,像是從深淵裡探出的手,陰森而猙獰。
這棟建築有一個名字——天使台。
蒼星望向天使台,霧蒙蒙的天空之下,他竟然看見其中一個高塔上垂下一雙腿,烏雲飄散開,卻見每個高塔上都站着或坐着一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五個人從天使台上一躍而下。
落地,出沉重的響聲,血液飛濺在空中,染紅天際,在灰暗的天地裡,仿佛落下一場血雨。
屍體四分五裂,殘肢斷骸落在地面上,血水彙集成河流,其中一具屍體正對着他,血從頭頂蜿蜒而下,順着臉頰流進眼眶裡,那人正對他微笑,眼裡卻滿是悲傷。
他和那雙悲傷的眼對視,腦中一片空白。
昔長擋在他身前,阻隔了悲傷的目光。
空氣凝固了幾秒,随之而來,是身邊的竊竊私語,周圍人看着屍體的表情充滿了恨意,恨不得他們應該死得更慘。
蒼星盯着地上的屍體,細細瞧去,身體如同白瓷般破碎,袒露出裡面,空空的軀殼,裡面沒有内髒,隻有瘋狂湧出來的血,血太多了,蔓延過來,将他的褲子打濕。
據紅衣天使所說,舊世界有一群“人”,惡魔鑽進了他們的身體裡,吃掉了他們的内髒,取代了他們,他們是即将異變的“怪物”。
天使台還有一個名字——斷頭台,怪物的斷頭台。
被賦予了“怪物”稱号的“人”,被舊世界的正常人類排擠、孤立,最終承受不住,來到天使台,在衆人面前一躍而下。
至于為什麼要在天使台尋死?
那是因為天使台是審判聖地,“惡魔之子”在這裡得到制裁,“聖子”在這裡得到沉冤昭雪,無論在舊世界,還是新世界之人的心目中,天使台是一個證明清白、邪惡無處遁形、正義得到顯現贊揚的地方。
還因為這群“怪物”要自證清白,證明自己不是“怪物”。
如何自證清白?隻能碎開自己的身體,剖開肉體,給衆人看清裡面有沒有内髒。
卻沒想到,軀殼裡面沒有内髒。他們就是“怪物”。
一年以前,他和昔長在舊世界更加偏遠的地方生活,直到那個地方被紅衣天使現,他和昔長被迫來到靠近圍牆的聚居地,才得以知道“怪物”的存在。
在他的記憶中,幾乎每天都有“怪物”在天使台尋求自證,今日,五“人”躍下天使台,明天、以後一定還會有。
他盯着地上那灘已經融成血水的屍體,心裡不是滋味。
身邊的人對“怪物”恨死了,“怪物”又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有死亡才能讓它們解脫。
他不理解為什麼會這麼恨?“怪物”又為什麼要自證?除非它們内心認為自己不是“怪物”。
再看昔長、他的哥哥,死死瞪着地上血泊,那群徹底成為血水的“怪物”,右手垂落,攥成一個拳頭,隐藏着怒氣。
他的哥哥也恨這群“怪物”。
沒過多久,圍牆開了一扇門,一群身穿紅衣的人從新世界而來,衣袍上有标志性黑色花紋,他們就是紅衣天使。
他們手中拿着各式武器,面容冷漠而邪佞,站在高台上,俯視舊世界裡面的人,嘴角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目光淩厲,像是獵食者在看待食物。
高台上有兩個簡易棚子,白簾遮蓋,看不清裡面是什麼。
紅衣天使命令所有人排好隊,一個一個進入右側棚子,出來後再進入左側棚子。
蒼星一眨不眨盯着棚子,一個完整的人進入右側棚子,從另一側出來,已經變成了人幹。
人幹極度緩慢地走進左側棚子,過了一會,出來,渾身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完整的肉,尤其是胸口那塊,幾乎被掏空,肋骨顯現,沒有了心髒。
棚子裡,傳來凄厲的嚎叫和哀嚎,凄慘至極,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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