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川知道這次真的結束了,這一腳下來,肯定就要給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句号了,雖然不舍,但卻隻能接受。隻是還有太多的遺憾,沒能好好照料家人,沒能跟朋友好好相處,還有些沒有解開的謎底,甚至都沒認認真真的告個别。
就這樣結束了,真是讓人不甘心。
李永川閉上雙眼,試圖抛去所有的雜念,想着用一些美好的事情來填充彌留之際的腦海,可偏偏事與願違,越是不想回憶,越是刻意壓制的,越是一個勁兒的往腦海裡鑽。
李永川咬咬牙,給世界留下一句:“媽的,再見!”
“媽——來——”
紙人的一聲呼喊,瞬間吸光了老太太的全部注意力,老太太緊繃的情緒突然松垮下來,變得和藹慈祥,腳上的力量也卸下很多,大概是覺得這樣的力量造不成太大的威脅,老太太便臨時調整角度,踢在李永川的肩膀。
直到肩膀傳來疼痛,李永川才睜開眼睛,他覺得睜開眼要麼會看到帶翅膀的天使,要麼會看到長獠牙的小鬼,李永川認為以自己的資質,天堂或者地獄還是可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生前沒做過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死後應該不會淪落成孤魂野鬼。
然而睜開眼看到的卻還是老太太和紙人,這簡直比淪落成孤魂野鬼還難受。
“他——我——殺——”
老太太跪坐在紙人面前,拇指按住紙人臉上的豁口,既心疼又開心的說道:“好好好,死兒子,留給你殺,留給你殺。”
李永川頭一歪,貼在地面,不再去看他們,免得玷污了自己的視線。
“這一班車沒趕上,那就等下一班。”李永川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幹脆放棄了反抗的念頭,人都說走的時候幹幹淨淨的走,李永川想着幹幹淨淨是不可能了,那就保持安安穩穩吧,忙了大半輩子了,最後也讓自己歇一歇。
頹廢的念頭一旦産生,摧垮一個人的意志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噗——
李永川就像這蠟燭一樣,沒來由的滅了。
旁邊的娘倆還在膩膩歪歪的說着話,看得出來,她倆是一個比一個興奮,雖然對話磕磕絆絆,但是聊的熱火朝天。
咻——啪!
一塊土塊落到李永川的腰間,突然撞擊帶來的痛感讓他身體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但已經開始擺爛的李永川已經懶得搭理,别說是土塊,現在就是掉下塊磚塊,他也不見得能有多大的反應。
咻——砰!
李永川哼唧了一聲,不住吸着冷氣。但無論是老太太還是紙人,都不再對這個奄奄一息的男人有任何的興趣,任由他叫喚去吧,反正他也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這次比之前疼得更厲害,這讓李永川感覺這次可能真的是磚塊,他擰着眉,随手摸向後腰附近,果然撿到了半拉磚塊,他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扭頭看看房頂,心說:“這房子要塌了嗎?是拆遷隊的來了嗎?這要是嘎巴一下被拍在底下,說不定一會被扒拉出來,我還是熱乎的呢。”
“不對啊!”這個時候就能看出經驗的重要性了,它及時的制止了李永川的胡思亂想。略微調整一下思路,李永川重新理明白一件事:“這絕對不是什麼拆遷隊!外邊根本沒有大型機械的聲音,還沒聽說有哪個拆遷隊是偷偷摸摸靠雙手的力量來扒房子的呢!可這是哪裡來的磚塊呢?我去!難道——”
李永川轉頭朝另一側看,果然看到了死屍手裡掂着一塊完整的磚塊,舉過肩膀正瞄準自己,李永川吓得連忙往一旁挪了挪,這要是一磚塊砸腦袋上,什麼時候來拆遷隊能不能挖得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我——”念在之前死屍幫過自己且表現的還不錯的份上,李永川忍住沒罵,隻是張張嘴,又做出一個極其無語的“你”的口型,意思很明顯:“你幹嘛呀?你為什麼打我?我都開始擺爛了,你就讓我擺爛下去不好嗎?你知道你舉起的那磚塊要是砸我腦袋上會是什麼後果嗎?你到底跟誰一夥的?怎麼還兩邊都坑啊?你不覺得你得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嗎?我都這樣了,你還偷偷打我,你難道沒有良心嗎?有良心的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當然時間原因,李永川想要短時間的傳達自己的這些意思屬實有點困難,不過看死屍的反應,他也就隻讀到了“你”的層面,至于後邊李永川的埋怨和心理活動,他是一概不去多想。
而且一向木頭人一樣的死屍,竟然迎着李永川複雜的眼神點了一下頭,就好像是沒事找事強行融入到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圈子,跟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主動打招呼套近乎似的,怎麼看怎麼别扭。
死屍把李永川表示極度無語的“你——”當成了打招呼問好時用的“你——好——”,看來他是絲毫沒發覺語境完全不符合啊,怪不得李永川會無語的把頭埋起來,老半天也不去理睬死屍。
李永川沖他扒拉兩下手,示意他放下磚塊别亂來,死屍果然把舉起的磚塊慢慢放下,不過垂到腿邊時,死屍突然松手,待磚塊即将落地,他的外腳背先順着磚塊下落的方向向下下落,然後外腳背輕輕一挑,磚塊擦着地面飛到李永川手邊。
直到撞到李永川的手腕徹底落地,磚塊才小聲發出了一點動靜。
李永川試到胳膊旁邊的磚塊,摸了一把,又看了兩眼,這才瞪着死屍發出無聲的質問:“給我這麼多磚塊幹嘛?!是讓我拿着解悶嗎?要不你幹脆對給我弄點,我在這裡蓋一間偏房,以後咱們就是和和睦睦的好鄰居了。”
當然,死屍可不是想讓李永川在這蓋偏房那麼簡單,他看看屋頂,看看磚塊,又看看老太太和紙人。
“給他倆蓋偏房?我是吃飽了沒事——”
轟隆!
屋頂一下子塌出一個洞,接着碎屑粉塵嘩嘩直流,同時灌進大量的風,還有兩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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