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拖就壞了事,政府組織的軍隊且打且退,不過七八天的功夫就兵敗如山倒,政府早已經遷移了,隻留下了滿城的百姓。
接着便是屠城。
陸南台最初的幾日惶惶不可終日。他對死亡原本并沒有十分恐懼,但卻對未知的死法保留了莫大的想象力,一想到要被折磨之後再殺死,他幾乎要舉槍自盡了。
但他終于沒有這樣做,他默默地念着陳以蘅的名字,捱過了三個夜晚,最後幹脆躲到了書房去,蜷縮在椅子上,連床也不肯沾了。過大的空間一向讓他缺乏安全感,他為此還特意搬了一架屏風過來。
在第四天清白的天光裡,陸南台終于知道,陳以蘅是不會回到白門來了。不是不來救他,是很簡單的,不會回來的意思。這座城已經徹底被占領,慘烈之境況或許比之雲間猶甚。
其實陸南台沒有見過雲間淪陷的樣子,貿然做出這種比喻是不恰當的,但他在陳公館二樓的窗戶往外看時,在遠處還能見到灰色的煙,他覺得自己身處地獄,且不能自救。
陸南台希望自己能活下去,他還有活着的希望。扶桑軍隊暫且搜不到他這裡來,可一旦搜過來,就是一整支軍隊對付他一個人的場面,陸南台的身手,對付普通成年男子都是勉強,更沒有萬人敵的願景,便決定從書房裡尋一把□□作為武器,然後下山出城去。
陳以蘅以前說過書房裡有一把□□,是顧靜嘉自殺的時候用過的。但陸南台在書架和桌面上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最後看到一個封鎖的抽屜,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用錘子砸開了那個抽屜。
抽屜裡面果然放着一把小小的□□,除此之外是一封信,信封都沒有,隻是薄薄的一頁紙。陸南台隻看了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他從前寫給陳以蘅的許多信之一,他被這信吸引了目光,竟然忘記了去拿旁邊的□□,等他拿起那張信紙之後,他才看見在信紙下面還有一頁,隻是很短。出于好奇,他伸手将那頁紙也撿了回來。
他打眼一看,忽然明白了這是什麼,這是陳以蘅自以為絕境時寫給他的一封信——
“……你祝我一路順風,這本來是極好的祝願,但我如今陷入死地,又另有一番滋味了。說來可笑,我從前從未将情愛二字與你等同,但此時此刻,我一無故舊可以牽挂,二無親朋在側,所能收到的情感依托,竟然隻有你這一封信。
……
我寫下這封信并不是因為讓你高興,也不是為了讓你我結恩情,隻是在生死存亡之時,我慣于将過往的一切歸置妥當。你在信裡問我:在那個秋水為神的月夜裡做什麼。我鬧不清是哪個月夜,但這個月夜,我确乎是在想你了。
生命着實無常,我在将死之時忽然愛你,雖然短暫,卻也是真實明晰的。設若有一日你也如我今夜一樣陰差陽錯看到這封信,便隻當是一個舊情人的傾訴,也沒什麼妨害的。”
那封信實在不長,陸南台又看得快,很快就看完了,他隻覺得心頭一恸,按着心髒躬下身去,眼睫微顫,落下淚來。
一直令他不安的問題終于尋到了答案,他從此再也不必為自己披了一層畫皮而不安了,因為陳以蘅原本就不是因為這樣才選擇愛他的。
可已經晚了。
他不能出去,不能通信,不能将自己的千般顧慮說給陳以蘅聽,連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不,陸南台想,死還是可以做主的。但他對生的渴望因為這一封信而愈演愈烈,全然沒有想過要死。他将那封信對折,夾在懷裡,拿了那把小巧的□□便出門去了。
按照陸南台的想法,他隻要到了人多的地方,總能趁亂出城。尤其在起頭的幾天,城裡那樣多的百姓,扶桑人短時間内是怎樣都抓不完的。何況白門三面環山一面環水,他隻要跑到白門的邊上,出去總還是容易的。
但事實并不像陸南台想的那樣順利。陸南台出來的時間實在晚了一些,他出了陳公館,便隻能在街頭露宿,還要提防着哪裡冒出一個扶桑士兵。逃跑更是妄想,陸南台對一切未知的路都保留着本能的恐懼,即使因為盼着能與陳以蘅相見沒有在白門淪陷的時候立即赴死,也沒有完全戰勝他内心對孤身出城的抗拒。
這時候白門城裡還有些軍人,陸南台在街道上盤桓了幾日,不時就能聽見槍聲。他在第五天的清晨,走到了白門的教堂門前。他站在教堂的鐵門外面往裡看,看見一個女孩子在擦洗頭發。女孩子擡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将手裡的水盆随意放在地上,走到門口問:“陸南台麼?我見過你。”
那是方成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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