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夫人不必非得是文繡不可。夫人隻需記得,沒有夫人,便沒有文繡。&rdo;謝舜珲耐心地注視着她,&ldo;謝某不才,一生碌碌無為,除了寫點不入流的東西也全無所長……&rdo;&ldo;你不是碌碌無為。&rdo;令秧清晰地打斷了他,&ldo;你成全了我。&rdo;那個夜晚,令秧夢見了自己的死。她看見了自己的身子變成一縷青煙,飛出了唐家大宅,柔若無骨地,飛到了油菜花盛放的田野。田野盡頭矗立着幾座貞節牌坊,其中有一座是她的。但是在夢裡,她怎麼也看不清那牌坊的樣子。也許是,她本來就不知道那牌坊究竟長什麼樣吧。‐‐下次去給老爺上墳路過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看看。她在心裡愉快地對自己說。她也分不清是說給夢裡的自己,還是醒着的自己。也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真能如謝舜珲所說,當《繡玉閣》演至京城的時候,便拿得到牌坊。其實,不重要了。令秧此刻才明白,她真正想要的,也許不是那個标志貞節的至高榮耀;她想要的,無非是&ldo;傳奇&rdo;而已。那縷青煙缱绻地飄到了田野的另一頭。滿心的柔情讓令秧屏住了呼吸。她看到了一條碧綠妩媚的江水。她這才想起,其實她從小是在這條江邊長大的,但是她一生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沒能讓她抵達這條江邊。隻有在魂飛魄散之前,她才能好好看看它。那便是新安江。萬曆三十二年。溦姐兒是在初冬時搬到繡樓上去的。蕙娘為着收拾繡樓,可以說竭盡全力‐‐三姑娘有了身孕,難受得厲害,特地打發人來接蕙娘到吳家去看看她,蕙娘都回了來人說一定要等溦姐兒的繡樓布置好了再去。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雲巧也開始足不出戶,在自己屋裡供奉了一個佛龛,整日焚香叩拜,初一十五還要吃齋‐‐這讓她房裡的丫鬟非常為難,因為每次為了齋飯去吩咐廚房的時候,少不得受一遭廚娘不滿的嘟哝。這些年來,令秧的房門終日緊閉,整天像受罰一樣匍匐在案上描繡樣,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了,可現今雲巧也開始這樣,讓蕙娘無比寂寞。她總是懷念曾經她們三人在一起親密無間地說笑的樣子,那時候令秧總是忽閃着一雙大眼睛,像個天真到殘酷的孩子;而雲巧總是一身的柔情似水,當那些小家子氣的傷感襲來,眼睛裡便靜悄悄地滾出淚珠來,需要她二人一起着急忙慌地安慰她……如今,這些都過去了,剩下她一個人,她知道不管再怎麼雷厲風行,四十八歲,也還是老了‐‐她隻能經常到昔日的管家娘子家裡去坐着,看着頭發全白的老朋友,她還能暗自寬慰,覺得自己不管怎麼說尚且算得上是風韻猶存。她們兩人無非就是聊些舊日的事,管家娘子還得時刻豎着耳朵,聽聽裡屋有沒有傳來老管家沙啞的,如嬰兒一般的呻吟。&ldo;兒孫自有兒孫福,cao心也沒有用。如今三姑娘為夫家誕下一對雙生哥兒,又長得粉妝玉琢,三姑娘在吳家再沒有立不住足的擔憂。蕙姨娘還cao什麼心呢,千萬保重身子才要緊。&rdo;如今管家娘子眉宇間比往日遲鈍了很多。她也隻是淡淡一笑:&ldo;我如何不知道保重,隻是這府裡的事情堆積成山,我倒想調教出來一個能接替我的人,連個影子也尋不見。原本還想指望着川哥兒的媳婦兒……&rdo;說到這裡,停頓了,眼睛裡漸漸浮上來一層冷清。管家娘子像是解圍一般地笑道:&ldo;想開些吧,以川少奶奶的性情,橫豎是挑不起這副擔子的,哪怕她人還在。&rdo;說到這裡,自己也靜默了。&ldo;說來也怪。&rdo;蕙娘長歎道,&ldo;原本,她整天關在自己房裡看書寫字兒,我一年半載地也跟她說不上一句話,可是她真的去了,我心裡還真越發覺得孤清。你說啊,這可真是人家說的一葉知秋,這個家要越來越蕭條了不成?&rdo;&ldo;這又是哪裡的話?&rdo;管家娘子掩着嘴笑得前仰後合,&ldo;怎麼蕙姨娘如今的口氣也這麼七上八下了?我雖老了,可也聽得見旁人議論,哪個提起來不佩服,不過是這四五年的工夫,府裡的進項在蕙姨娘手上硬是翻了一倍‐‐現在的唐家可不同以往那樣苦心撐着那個架子了,多虧了有你。&rdo;管家娘子用力地拍了拍蕙娘放在桌上的手背,臉上漾起一股當差管事的時候從未有過的慈祥,這讓她覺得溫暖,想起她們兩人一起并肩為了那個宅子忙碌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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