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純幾乎是沖進去的,她連連給那位茶點師傅道歉,告訴她自己真的是有萬分着急的事必須要離開,留下鄭敏敏和他交涉,紀純拿上包和外套,跑了出去。在馬路上攔了輛出租車坐上去,司機問她要去哪兒,紀純愣住了。出國幾年,上城發生了許多變化,這次雖然回來了很久,但大多數時間都在忙工作,幾乎沒什麼時間能把上城好好的看一看。&ldo;司機師傅,一般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回去哪些地方散心啊?&rdo;&ldo;小姑娘心情不好啊?&rdo;師傅仿佛已經遇到了太多這樣的情況,&ldo;我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我帶你去。&rdo;車子開了二十多分鐘,停在了一個公園外。&ldo;小姑娘,這裡邊有一條很長的林蔭路,林蔭路走到頭有一個湖,平常有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來這裡走走。&rdo;&ldo;好,謝謝師傅。&rdo;紀純付了錢跑進公園。公園不大,十分鐘左右就能走完,紀純裡裡外外跑了三遍,除了一些攜手相伴的老夫妻,就是一些在滑滑闆、追逐打鬧的孩子。不是這裡。紀純喘着氣,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長發,無助的環顧着四周。那一刻,從未有過的陌生感和無力感一起湧了過來,明明不見的人是他,紀純卻忽然有了一種被全世界抛棄的感覺,在這個陌生的公園裡,孤立無援。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紀純打開那個資料,一條信息突然映入她的眼簾。睡覺和吻她指尖的煙燒到頭,燙到了手指。将香煙熄滅,大拇指摸索着中指内側被燙到的地方,複又點起一根煙。溫言初不擅抽煙,就這麼一根一根的點着,看着閃着火光的煙頭處升騰起來的縷縷灰煙,嗆人的煙味彌漫在車廂裡。從清晨到黃昏,他就一直坐在這兒,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盯着不遠處的高架發呆。那是童年時期的陰影,也是一切不幸的開始。這二十年來,溫言初從來都沒有勇氣再經過這裡,哪怕這是必經之路,他也甯可繞路避開。這一次,是他過了二十年後第一次回到這個地方。高架上被撞裂的地方早已修補完善,就連路邊原來的工廠也早已遷移,留下了一片荒蕪。手機開了靜音,被扔在汽車後座,屏幕上是來自紀純的第十六個未接來電。十五秒之後,電話未接聽,屏幕上的數字從十六跳到了十七。溫言初不知道這一切,他隻想着一個人找個地方靜靜,到了下班時間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的回去。他不想讓紀純替他擔心,但在紀純怒氣沖沖的打開車門坐進來、一臉嚴肅的質問他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低估了紀純的敏銳度,亦是低估了她對自己的關心程度。随着紀純打開車門的動作,車外的陽光随着她一起進入車内,驅散了一些灰煙帶來的陰霾。&ldo;好你個溫言初,一句話都不說就給我玩消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rdo;她邊說邊探過身子,伸長手越過他按下主控按鈕,把所有窗戶都打開,&ldo;你看看你這一車的煙味,都不怕自己會窒息嗎?&rdo;屬于她的幽香透過嗆人的煙味,清晰的傳達過來。溫言初盯着紀純在他胸前的腦袋,外面風大,紀純的耳朵被凍得通紅,他順勢摟過她的肩,讓她趴在自己胸口,溫熱的大掌覆上她冰冷的耳朵,大拇指摸索着,幫她取暖。能找到這個地方,看來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ldo;他今天又來找你了。&rdo;紀純從他懷裡擡起頭看了眼他,他面色淡淡,好看的桃花眼盯着不遠處的高架,灰色的煙還沒散去,隔在他們中間,讓人看不真切。&ldo;你都知道了。&rdo;聽溫言初不帶任何疑問的語氣,紀純估摸着他心裡也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他的這句話不像疑問,更像是确定了某一些事情的坦然。半天後,他低聲回,&ldo;嗯。&rdo;&ldo;哦。&rdo;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怕出口就是錯,紀純低下了頭。紀純臉側的發絲沾了些面粉,她走得急,沒看到。溫言初的大手從她的耳朵滑到臉側,将面粉拭去。兩人什麼都沒說。車内安靜了一陣。天色漸暗,路邊的等一盞盞的打開,灰暗的天空上隐約可以看見一輪淡淡的月亮。溫言初松開她,将窗戶關上,打開了空調。快六點,他啟動車子,準備回去。&ldo;溫言初,我會一直陪着你的。&rdo;這是漫長的車程中,紀純唯一對他說的話。溫言初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眼底籠罩了一天的陰霾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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