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廚子搖搖頭,七尺男兒肩頭一顫。“别說殺豬了,你見過殺雞沒有?那個叫,叫的你心都顫了。我頭一回殺雞的時候,好幾天晚上都睡不着覺,做夢都是血淋淋的……”回想起以前殺雞的場景,廚子至今都忘不掉。甚至雞頭在砍下來以後,還會蹦哒幾下呢。“咋突然問這個?”丫頭的話沒頭沒尾,廚子覺得奇怪。“小姐走了一天,不年不節的,殺豬去了?”誰家養的豬不得是到了冬天年關的時候再宰,現在豬崽子還小也沒長膘,宰了才幾斤肉?“小姐剛回來的時候,我纏着小姐問過西洋風情。”丫頭重新拉起了風箱,呼呼的聲音在廚房裡響了起來,壓的說話聲反而模糊不清。小姐口中西洋有好有壞,最讓她難忘的是這一件,西洋竟然有食人部落,陸沅君還教過她一句西洋話。“longpig。”long是長,pig是豬,加在一起本該是長的豬,在西洋話裡的意思卻是人肉。“我怕小姐今天是殺過長豬了。”丫頭望着竈台裡竄起的火苗,不敢繼續自己的猜想。【一更】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人人都長了眼睛和耳朵。不管是運城中突然出現的士兵,還是城樓上的人全副武裝,都叫運城的百姓惶惶終日,心驚膽戰。像是黎明前的天空異常黑暗,驟雨來臨前甚是平靜,運城的街頭詭異的沒有異變。百姓仍舊是該出門的出門,該買菜的買菜,仿佛人人都可以忽略即将來臨的暴風雨。隻是城中的氣氛和以前不同,人們說話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的壓低聲音。沿街挑着的擔子的貨郎以前叫賣聲悠揚,可以傳兩條街巷。而今隻有當貨郎走到了宅子的大門口,院子裡的人才能聽清叫賣的聲音。入夜之後,有些人家就背着包裹往後山上鑽,翻過幾座山要是能保住命也算是好的。往往是白天還跟你說笑的人家,第二天早上醒來就已經人走樓空。剩下沒有離開的,在太陽下仍舊裝做一切如常,插科打诨說說笑笑,唯獨笑意有些牽強。陸家宅子大多數的人家一樣,除了餐桌上沒再有紅肉之外,一切都按着陸沅君還沒出閣時候的樣子,連稱呼太太的人都少了。冀北大學已經停課好一陣子了,陸沅君竟然在房間裡看起了書,軍務和政務都放了手,關上門裝聾作啞。夜半時分她總是從睡夢中驚醒,夢到自己握着匕首,鮮紅色的血液從匕首的尖端緩緩向下流,沾滿了她的雙手。陸沅君甚至聽了丫頭的話,在枕頭底下放上了剪刀。噩夢仍舊在繼續着,丫頭說這鬼兇的很,需要找個屠戶買把帶血的殺豬刀挂在屋子裡頭,才能給陸沅君擋煞。帶血的殺豬刀挂在屋子裡,陸沅君或許就分不清噩夢和現實了。睡夢之中,陸沅君隐隐約約的聽到了槍炮的聲音,雙手緊緊捏住蓋在身上的薄被子,猛的睜開了雙眼。額頭出了一層虛汗,身上也是汗涔涔的,她将手放在胸口長長的舒了口氣。“是夢。”陸沅君安慰着自己,日頭已經照進了屋子裡,也沒必要繼續睡下去了。她掀開被子從床榻上起來,因着之前在屋裡頭動了土,或許是沒有匆忙之下沒有填平,身下的床榻總是嘎吱嘎吱的響個不停。陸沅君随手批了幾件衣服,目光瞥向了牆角立着的挂鐘,時鐘停在了七點的位置。起身走到桌邊,丫頭們還沒來得及換上新茶,茶壺肚子摸上去有絲絲涼意。陸沅君此刻覺得喉嚨幹啞,也顧不得母親總是提起隔夜茶有毒的話,給自己倒了一杯,養着脖子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隔夜茶有沒有毒陸沅君不曉得,但隔夜的茶濃到苦澀卻是真的。一杯茶沒有解渴,陸沅君咬着下唇,猶豫着是要再來一杯,還是等等換壺熱的。轟隆隆——耳邊又一次傳來槍炮聲,陸沅君提起茶壺再次将茶杯斟滿。看樣子自己還沒有徹底清醒,茶濃一些對她更有用處。然而這次灌下之後,舌尖的苦澀沒有散去,耳邊的槍炮聲也沒有停止。陸沅君這才反應過來不是做夢,而是她不願去想的事情終于發生了。院子裡剩下的人都從自己的屋子裡跑了出來,仰着脖子往天上看。天一如即往,是深邃的湛藍,頭頂沒有會飛的鐵疙瘩,槍炮聲也并非在運城。從煙霧升起的地方來看,短兵相接應當是在城外。站在窗邊,陸沅君看着院子裡的人,倒有些希望是自己還在做夢了。“他娘的。”陸沅君低聲咒罵了一句。“小姐你說什麼?”一個丫頭端着洗臉水進來,恰好撞上了陸沅君的這一句粗話。若不是雙手端着臉盆,丫頭都想扣扣自己的耳朵,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粗話自從司令走了之後,就很少在陸家宅子裡響起了。小姐就算是罵人,也是用的西洋話,在陸沅君的屋子裡聽見這三個字,還真是頭一回。“沒什麼,叫司機備車,我要出門一趟。”陸沅君從丫頭的手裡接過了臉盆,放在架子上,雙手浸入了溫熱的水中。司機在成為陸沅君的司機之前,一直是跟在封西雲身邊打仗的,因着有一身好功夫,還立了不少的功勞。這會兒聽見槍炮聲,自己卻隻能躲在這個鐵殼子裡,心裡别提多不痛快了。可保護陸沅君是他得到的任務,必須盡力做好。到目前為止,他自認為做的還不錯。車子停在陸家宅子的大門外頭,槍炮聲一響,運城百姓也沒有了繼續僞裝下去的興緻,要麼躲在的家裡的炕頭上,要麼就全家老小一起逃難。城中的街巷裡到處是亂竄的人影,幸好巡警沒有罷工,揮着警棍巡邏。碰上有想要鬧事的小混混,就先被巡警收拾了。除了巡警之外,城中到處是持槍的大兵,小混混們的斧頭和砍刀,也不敢真的去跟子彈硬碰硬。司機看向前方,運城亂是亂了,也沒有到徹底混亂無序的地步。他正望着窗外的人群出神,陸沅君從宅院兒裡出來,拉開車門坐在了後排。按規矩呢,應該是他給陸沅君開車門的,這會兒反應過來自己走神,司機回過頭道。“我沒瞧見太太出來。”好在陸沅君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自己也長了手,開個車門能費多少事。“城中的米面鋪子,挨家挨戶的去。”她拍了拍司機的背倚,輕聲報了今天的目的地。司機不曉得太太要做什麼,發動了汽車,先往運城最大的糧油鋪子開去。兩天沒有出門,陸沅君看着窗外的街景和匆忙奔走的人群,不由得也跟着緊張起來。手心裡出了一層薄汗,她将放在腿上的挎包緊緊拽着,裡頭除了封西雲留下的槍,還有她的半個身家。汽車為了避開人群,不停的在小巷裡穿梭,拐過最後一個走上了大路,嘈雜聲突然變大,有幾個穿着軍裝的人走上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車子停穩,大兵敲開了車窗,看清車裡的人是誰之後,站直身子敬了個禮。禮畢以後,他們面色難看,輕聲道。“太太要不繞路吧?”陸沅君望外看了一眼,前頭是冀北大學,過了學校便是運城最大的糧油鋪面。繞路的話就要繞開冀北大學,在學校裡教了兩年多,陸沅君曉得它有多大。父親給冀北大學撥地的時候并沒有吝啬,繞開它會把幾分鐘的距離變成幾十分鐘。“我就去前頭不遠,馬上就到了。”汽車後排的車窗也落了下來,陸沅君将目光投向攔住他們的人。本不打算問冀北大學門口亂哄哄的在幹什麼,可當陸沅君看清了攔路的士兵時,這個問題還非問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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