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滇省那邊出了一個大毒枭,其他各省都派出精英支援。嚴懲治作為局裡最優秀的情報收集員,也跟着報了名,并成功被選中。
離開前的一天,嚴懲治來到他家裡,囑托他幫忙照顧好妻兒,等他回來,哥兒倆再聚。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胡春來猛地擦了一把眼睛,聲音裡帶上幾絲顫抖,“整整五年,他去了整整五年,音信全無。如果不是上級透露,他還活着,我都要以為這個人已經不在世上了。
不過,他也沒能活多久……第六年春,他傳回消息,毒枭會親自帶人在邊境進行交易。在他的情報指引下,毒枭和交易團夥都被一網打盡。
但其他的小喽啰來不及收拾,有人為了替毒枭報仇,盯上了他。在他回程的時候,發生了車禍。當時他人還活着,但我們誰也找不到他。”
被毒販子盯上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的?
即便當時僥幸逃過,也不可能活下來。
何況事故現場還有大量血迹,如果他沒有得到救助的話,人應該已經不在了。
“我們等了三年,沒等到他回來。上級秘密給他頒了獎,怕還有漏網之魚來尋仇,替他的妻兒換了姓名,搬家去了另一個地方生活。
所有人都默認他已經不在了,即便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胡春來偏過頭來,渾濁的雙眼,和施渡清澈的眼眸對視,輕聲道:“小渡,你知道嗎?我今年五十五歲了。離我們約定好的年齡,隻剩下了十年。”
六十五歲退休後的夢想,對于他來說,隻需要再等上十年,就可以實現。
可對于嚴懲治來說,是否是此生都不可能再去達成的奢望?
胡春來擡頭看向施渡,眼睛裡帶着茫然,喃喃道:“這麼久都沒回來,你說,他是不是……迷路了啊?”
施渡難得地露出幾分無措來,“胡伯伯……”
她從小狗紙巾盒裡掏出紙巾。
胡春來擺擺手,滿是傷痕的大手一擦,眼角也被繭子刮紅。
“沒事,不講究!”
他勉強冷靜下來,笑道:“小渡,你能不能幫我找找看,他現在……在哪裡?”
施渡的小臉上,露出幾絲為難來,“胡伯伯,這個可能有一點點難辦。”
她隻會找鬼,不會找人呀!
胡春來臉上的希望一點點地散去,長歎了一聲,“如果連你都覺得難辦……那就算了。其實我也知道,這麼多年了,他應該是不在了。”
書緻故鄉人,十二年春已過。
人真要活着,早就回來了,何必耽誤了一年又一年,等到家中親眷青絲變白發。
隻是心底終究還抱有一點期待,總覺得或許哪天,就會在街角碰到這個人。
說來可笑,但人在有所求時,總無法避免地去祈求那一個萬一。
“我偶爾會覺得後悔,如果當初我攔着他就好了。那麼多人都可以去做的事,為什麼他偏偏也要摻和?可每每這麼想,我甚至覺得是對他的侮辱。
像他那樣的人,但凡是需要他付出的,他又怎麼會吝啬?他成全了自己的理想,我總應該替他高興才是。”
有的人生來就志向高遠,以庇佑一方為己任。
正因為千千萬萬個像嚴懲治這樣的人存在,他們才能享受着難得的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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