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老太太站在他小時候常爬的槐樹下,眼中含着淚花,朝着他揮了揮手,聲音不舍,“強子,你放心地去,媽會好好兒的!”
趙國強一下子沒忍住,眼淚從眼眶裡迸出來,嘴角卻高高擡起,同樣舉起手,朝着母親用力地揮了揮手,大聲道:“媽,下輩子,咱們還當一家人!”
宋大英點頭,“好,還當一家人!”
陰兵麻木地看着母子兩人告别,“你的時間到了,該進酆(fēng)都了。”
眼前母親的身影被黑霧覆蓋,趙國強擦掉臉上的淚水,這一刻才是真的覺得一點兒遺憾都沒有了。
他擡起頭來,揚聲道:“走!去下輩子!”
去約定好的……下輩子!
……
宋大英和施渡回來之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她不再抗拒吃喝,主動做到了餐桌旁,平靜地送趙國強出殡之後,再和親戚朋友們告别。
陳小偉原本還擔心,宋大英會接受不了現實一蹶不振,結果宋大英動作比他還利索,收拾好了家裡的東西,主動要求去養老院。
趙國強賬号裡的錢已經全部被陳小偉給提出來了,加起來一共是六萬七,他自己拿出了點積蓄,填到了十萬。
這筆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宋大英在養老院裡住兩三年了。
宋大英不習慣大城市的生活,陳小偉給她選的養老院就在本地。
他去前台給宋大英繳費,和工作人員說好,錢用完了不要和宋大英說,先給他打電話,他會想辦法交錢,千萬不要将老人家給趕出去。
辦好手續,陳小偉又留下了自己的電話,囑托宋大英有事一定要給自己電話,又承諾每個月都會過來看望她。
宋大英聽着,認真将陳小偉的電話存到手機裡,“我都記住了,你們回去吧!就算是為了強子,我也會好好活下去的!”
宋大英朝着兩人揮了揮手,一頭白發在風裡搖擺。
陳小偉牽着施渡走出養老院,回頭看去,宋大英還站在原地,安靜地看着他們。
她雖然很努力地活着,但陳小偉覺得,站在那裡的似乎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隻是一塊石頭。
或許石頭縫裡會長出花兒來,但她永遠不會真正活過來了。
從今往後,她會按部就班地生活,清晨早早醒來,卻不會再去忙碌農活,而是坐在窗邊聽廣播,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裡,等待着黃昏的降臨。
日子會一天一天地流淌下去,她也會日複一日,重複着同樣的生活。
她再也不需要操勞,可她的心是空的。
直到有一天,她和這個世界告别,和想見的人重逢。
陳小偉的眼眶莫名濕潤,“要是世界上沒有生離死别就好了。”
施渡晃了晃他的手,“小胖叔叔别難過,他們隻是暫時分别,有一天會再見面哒!”
陳小偉長歎一聲,“你說得對!我一個成年人,還不如你一個孩子看得通透。人生就是一趟旅途,先離開的人隻是提前到站了。等我們也下車的時候,我們一定會再見!”
他彎腰,将年幼的小姑娘背起來,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前走。
“我們走吧!為了再見面的時候不窩囊,都好好活兒!”
施渡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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