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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任琦一家走後，康家的鄰居換了有兩次，現在住着的這戶，聽說是被大兒子從鄉下接來的兩個老人，送人進城安享晚年的，話是說得好聽，可康岚從未見那個所謂的孝順兒子出現過。兩個老人在老家種了大半輩子的地，連根都是那裡的，最初搬來的那段日子，天天都搬着個闆凳坐樓下，逢人就說兒子有多孝順，他們住兩天就要回去哩，家裡的老母雞剛孵了小雞，少不得人看着哩。結果不出半個月就有風聲說，城外頭一口氣要拆好幾個村，到處都有人鬧事，都上地方新聞了。兩老人聽了差點沒厥過去。康岚進門，屋内也是一片昏暗，他沒有開燈，而是徑直走向廚房拉開了窗簾，讓黃昏的光照耀進來。父親要加班，母親則是一下班就要去醫院照顧妹妹，三年來，康岚早就習慣了隻在早上和周末才能見到父母的事實。康岚母親最常對康岚講的就是：“慧慧要聽話。”他也确實聽話。但偶爾還是會嫉妒生病的康澄，即使那是毫無道理的。康岚接了一杯水後就轉身進了卧室，“啪嗒”落鎖，開燈，隻有這裡，是他最熟悉且最松懈的地方。放下書包與水杯，書桌正中央擺了個半成品木雕，刀具和木屑散落着，是他今天早上四點多再也睡不着的時候起來刻的。其實陸陸續續刻了也有一個月了，康岚拿起那個漸漸能看出模樣的木雕，他刻的不是别的東西，正是下個月趙任琦生日要送的禮物，一隻小羊。康岚摩挲着小羊應該是眼睛的位置，小時候他心火生康岚的晚飯就隻有面包配水，索性他在這方面并沒有多高的追求，隻要三餐規律、不餓着自己就怎樣都可以。桌上的兒童鬧鐘立在書堆後，發出“哒、哒”的秒針走動的聲音，翻頁時紙間扭曲振動的聲音，手指摩挲字句的聲音，以及落筆行雲流水的細微頓聲，這些就是每天晚上陪在康岚身邊的全部。“叮咚。”康岚數學公式寫到一半的手停住，疑惑地擡頭往書堆的方向看去，因為擔心是母親給自己發了信息，便擱下筆伸手将最上面的幾本書一一取下摞在一邊，拿掉了快四五本這才暴露出被壓在底下的手機，一并暴露的還有他的鬧鐘，一隻睜着圓眼的綠色青蛙，已經不記得是哪一年買的了。取過手機劃開鎖屏，康岚在看到消息提示顯示的發送人時微妙地挑起了半邊眉毛。他點進消息。趙任琦：在幹嘛呢？康岚掃一眼攤開了好幾本教材和作業本的桌面，心想這人問的是什麼廢話，又看一眼手機時間，才八點多，趙任琦那邊應該正在上晚自習才對，因為不想讀書所以就來找自己打發時間是嗎？康岚是個心細的，他看趙任琦發的消息怎麼看怎麼别扭，蹙着眉上拉出趙任琦和自己不多的消息記錄，這才半是了然半是困惑，這人什麼時候有了打字加标點符号的習慣？對面真的是本人嗎？康岚還在思考，手機又是“叮咚”一聲。趙任琦：【表情包】（小貓翻滾gif）下一秒，“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康岚的眉蹙得更緊了，他絲毫不會認為這是趙任琦在沖自己撒嬌，他對這條被撤回的消息隻有兩種猜測，一是有其他人借了趙任琦的手機惡作劇，二是對面确實是趙任琦本人，但是他手滑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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