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君黎潮湧之力隻不過用出少許在身前,更多的心思還是在身後,這樣一個轉身其實極快,右手劍向前一送,左手順勢甩向身後,以那劍鞘去擋那一股勁風這劈來的第一招決不是幻覺那是真真實實的殺招。
也正是借着這一轉身一揮劍的平衡,那同樣裹挾着“潮湧”之力的劍鞘精準地與那風刃相交相彙,飒然有聲之後,歸于平靜。
那黑衣少年心料君黎那一劍必會遞到自己咽喉,已絕了生念,閉目待死,可隻聽這樣一陣聲息,卻未有劍刃入喉的痛楚,方敢睜開眼睛。沈鳳鳴在遠處看得明白,原來君黎這一劍遞出隻是為了給背後的劍鞘一擋留出平衡的餘地。背後威脅既退,他擡眼看了看面前被自己劍尖“潮湧”吓到失色的少年,劍刃不再上前,隻迅速回身,準備與謝峰德交換第二招。
可他卻忘了再怎麼失色的少年終究還是個殺手,手下留情換來的并非他的退卻,卻是方轉過身,背後風聲又起那黑衣少年,就算已受了不輕的傷,仍是要不顧一切緻人死命的。
咦,好奇怪。那日張弓長不是說,朱雀要他活捉了自己麼?怎麼黑竹會對我……
他人在戰中,什麼念頭都不及細思,隻知心中陡然就生出了許許多多憤亂的怒,轉動的身體幹脆多轉了半圈,那左手的劍鞘毫不放慢半分也毫不收斂氣力地向後揮出,重重擊在黑衣少年肋上。
黑衣少年利刃已失,此刻手裡換了套索,差一點點便要套中了君黎,卻終究是差一點點。君黎用力已狠,他立足不穩,慘叫着往牆下跌去。
摔下這樣的高牆,便算身法過人不死,也必要受傷不輕。可他忙手亂腳間套索在空中揮出,恰好圈中邊上一顆大樹的枝桠,下落之勢忽止,就這樣在半空懸蕩起來。
少年緩過勁來,一個翻身擺正身法,松手落于地面。比起原本混在山匪隊伍裡的殺手,他的身手可要好得多,一側身已隐入暗中,沈鳳鳴心中慶幸轉為擔憂,喊道:“莊主,各位,留心有黑竹會的人已在下面埋伏!”
“你就非要阻撓我們不可?”耳邊,忽然有人說話。
沈鳳鳴一怔擡頭,面前已經站了埋伏在牆頭的第三個蒙面黑衣人。“是你?”他腳步停住,第二次認出他來。這個在仙霞險道第二彎統領四十人伏擊的銀牌殺手,一直是那般熱切地叫他一聲“沈大哥”。
黑衣人叫子聿雖從不知姓什麼,這名字卻是個十分書卷的名字,所以剛來黑竹會的時候,沈鳳鳴便記得了。這之後曾在任務中救過他一命,也是從那時起子聿便視沈鳳鳴如兄長,向他所學甚多也甚有所得。沈鳳鳴的離開于他雖不算好事,卻也是機會,可萬萬沒想到頭次統領任務,就在仙霞嶺被這“兄長”破壞,愕然之下,惟能敗退而已。張弓長追上來之後,他的統領位置也名存實亡了一切計劃推翻重來,這一次就算功成,也不是他的功績了。
可若失敗,大概還是他的敗筆。
他還是希望不要敗,所以聽從張弓長的安排調度,在此埋伏。可沈鳳鳴還是一樣出現他還是站在他的對立一面,他的堅持與自己的堅持一樣長。與在仙霞嶺時那心裡的重重一沉相比,這一次除了同樣的失落憤懑,更還有些不由己控的難安原本最壞的打算不過是退敗,可此刻進退已不在自己手裡,他隐隐約約總擔心另一種更壞的結果兩敗俱傷。
“我不懂為什麼。”子聿聲音不無悲憤,“沈大哥,你該最曉得,本來殺夏铮就是不易,偏偏你還幫着他!你你就一定要這次與我們為敵嗎?”
沈鳳鳴心情比他沉靜得多。縱然是自己昔日的戰友,他也知道自己的立場。
“我沒将你們當敵人,隻是立場不同了。”他說了一句實話。
“那好啊。反正我也不是你對手,你将我打下這牆去便是!”子聿忿忿指着前面兩人被擊落之地,“就跟你将他們兩個打下去一樣!”
“我……”沈鳳鳴固然原本也存過此心,可面對子聿究竟也是心軟,料想若真将他打落,他必有手足斷折之虞,于一個一心要靠此次任務嶄露頭角的銀牌殺手來說,何等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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