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已經很晚了,得有十點多吧,我往天橋走的時候,我看到兩個身影在天橋中間的台階上坐着,遠遠看去,一大一小。我走近才看出來,是黎離帶着大橙子,兩個人坐在台階上眼巴巴地望着我來的方向。在初夏暖暖的路燈下,那個樣子在我心裡熱烈地燃燒。
我的眼眶濕了,臉上有笑,眼中有淚,心中有愛。
後來,大橙子在我家折騰,家裡的犄角旮旯都被他給翻了個遍,所有的東西被他擺到了客廳。他一邊翻,一邊振振有詞,說,小豬佩奇如何如何,汪汪隊如何如何,奧特曼如何如何。原諒我知識匮乏,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小兔崽子說得是啥。
黎離很嚴肅地跟大橙子說,不要亂翻别人家的東西。我半靠在沙發裡,擺擺手,我說大橙子随便翻,幹爸的家就是你的家。
黎離不再理會我,跑進廚房去搜羅,準備晚餐。
電視上正在播中國男籃的比賽,大橙子突然指着電視上的易建聯說,“爸爸,爸爸。”
我呵呵一笑,“誰是你爸爸?”
“爸爸,爸爸。”他很鄭重地指着易建聯說。
“哦,這是你爸爸啊。”我撐着身體起來,去衣櫃裡面找出來那件9号球衣,拿給大橙子看。
“這是爸爸的衣服嗎?”我套上那件衣服,背對着大橙子。
大橙子激動地喊,“爸爸,爸爸。”
我再也不想裝下去了,抱起來大橙子,放在自己肩頭,“我的好兒子。”
我想起那句著名的詩句,“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我将告訴每一個人。”以前,我總覺得,寫着寫詩的人,都是吃飽了撐的,但是現在我不這樣想了。幸福的感覺就是閃電,電流湧過全身,麻酥酥的,溫熱熱的,還有點沉。
大橙子睡着後,黎離把我叫到了客廳。
“我給大橙子建了一個賬戶,你每個月給的錢,我都給大橙子存了起來。”
“看來,不是一生兩人了,是一日仨人。”
“有個毛用。”
“這是我的戶口本,我有美帝的綠卡,大橙子在北京不愁沒學上。”
“那我呢?”
“我家戶口本,聽不懂人話嗎?”
“聽不懂。”
“要我給你翻譯一下嗎?”
“……”
“你明天飛一趟成都,把你的戶口本拿過來,咱們去朝陽區民政局婚姻登記處,交九塊錢,拍個照,把咱倆放在一個小紅本本上。”
“去你大爺的,戶口本就在我身上,畢業後就一直自己拿着。”
“你又套路我?”
“是你套路我,那麼多農場,為啥找我們,還點名讓小丁和我來?鬼才信是巧合。”
“呵呵。”
“我就是将計就計,誰知道大橙子橫插一缸子,不合時宜地發燒了,壞了我的計劃。”
“什麼計劃?”
“不重要了……你都自動繳械了,太沒意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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