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内閣。
内閣首輔陳演是個胡子花白的老大人,臉上寫滿了精明。
“聽說了嗎?昨日陛下讓徐本正去給嘉定伯升爵位了,現在成了嘉定侯。”說到此處,陳演臉上帶着戲谑。
下方坐着的,是内閣大學士魏藻德,聞言也是噗嗤一笑。
“怎麼沒有聽說呢?現在京城已經出名了,稱嘉定侯為兩千兩侯呢!”
“陛下原本認為嘉定伯乃是國丈,與國同休,捐銀肯定會大方一些,可這位嘉定伯也是有趣,就隻捐了兩千兩,換了個侯爵。”
“既然這位國丈都隻捐兩千兩白銀,文武大臣們,也就都不超過兩千兩了,畢竟要是超過兩千兩,那豈不是打嘉定侯的臉?”
說到此處,魏藻德像是非常高興,臉上竟然帶着怡然自得的神情。
“那師令,你捐了多少?”上手首的陳演撫了撫胡須,笑問道。
魏藻德笑着說道:“發聖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剛入内閣不久,自然沒什麼錢,所以就捐了五百兩。”
陳演聽到這,說道:“那虧了!早知道你捐五百兩,那老夫也捐五百兩好了!可兄卻捐了一千兩!”
不得不說,這一幕極為滑稽,内閣首輔和内閣大學士,作為掌握大明權力核心的人,竟然為了五百兩銀子後悔不疊。
就如這魏藻德,明明上位沒多久,就貪污了幾萬兩銀子,李自成一進入京城,手下大将劉宗敏就開始拷饷。
幾萬兩銀子全交出去了,劉宗敏還覺得一個内閣首輔隻有幾萬兩銀子不正常,直接繼續施展酷刑。
最後腦裂死于獄中。
死之前,他曾在獄中疾呼,之前沒有為主盡忠報效,今日悔之晚矣!
魏藻德繼續說道:“陛下這次籌銀收獲甚微,還鬧了一個大笑話,心情肯定不好,最近咱們還是小心一些,以免被陛下遷怒。”
陳演大笑着說道:“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說時遲那時快,徐本正到了。
兩人頓時恢複肅穆,表現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等待徐本正的到來。
很快,司禮監太監徐本正就走了進來,對着兩位大人拱了拱手。
“徐公公,陛下差你來,是為了昨日籌銀的事情嗎?”
“唉,徐公公你可知曉,昨日陛下籌銀,臣等實在是已經盡心用力了,滿朝文武們,都是為國為民的忠臣,從不搜刮民脂民膏,而俸祿又極少,實在是沒辦法。”
“臣起于微末,家中實在是沒有餘财,捐五百兩銀子,已經将臣的家底給掏空了,之後的半個月,臣的家人,每日都隻能吃一些糠面度日了。”
顯然,魏藻德認為徐本正是替陛下來問責的,所以直接開始解釋。
徐本正心中冷笑,要是真的滿朝文武都是忠臣,大明又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還吃糠面?你但凡把你那價值幾千兩的宅子賣了,也不至于吃糠面。
“魏大人一心為國,實乃朝臣之楷模,這些陛下都知曉,可堂堂内閣大學士,吃糠咽菜算怎麼一回事?要不咱家給你貼補五百兩銀子,以資家用?”
魏藻德頓時一窒,這徐本正陰陽怪氣的,實在是可惡!
“不必了,為了大明,為了陛下,臣吃糠咽菜,也是值得的。”
“朝廷窮困如斯,臣隻能略盡此綿薄之力了,山西的局面……唉。”
徐本正滿臉戲谑的說道:“陛下差我來,并不是為了昨日籌銀之事,而是打算撥給山西四十萬兩白銀,讓太子押送去山西,以解燃眉之急。”
“唉!多謝陛下體諒……诶?徐公公你說什麼?”
魏藻德原本還想說些場面話,可剛一說出口,才發現這徐本正說的話,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啊。
撥給四十萬兩白銀給山西?
陛下哪來的四十萬兩?
昨天陛下多方湊饷,最終得到了兩萬七千兩白銀,跟四十萬相比,可是相差了足足十幾倍!
陛下的内帑,更是隻有幾千兩銀子了,這種情況之下,怎麼可能拿出來四十萬兩銀子?
而且讓太子押送,這不是胡鬧嗎?你見過哪朝哪代的太子會做這種事?
懂不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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