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過招1
尋常十四五歲的閨閣姑娘,見到殺雞都會害怕,更别說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生生消失在眼前。
可眼前一身黛藍的少女,面上表情始終鎮定甯靜,仿佛于她而言,佩蘭的死和天空中滴落在池塘裡消失不見的雨滴沒有絲毫區别。
淩雲昭雖然頭一次接觸沈長甯便知道她和尋常女子不同了,可她如今的表現還是叫他心裡不由得生出一股陌生和詫異。
兩個人不知沉默了多久,最後,還是淩雲昭清咳兩聲打破了诏獄中的寂靜:“沈姑娘相信她方才的話麼?”
沈長甯并沒有回答淩雲昭的話,隻是好看的嘴唇往上一勾,反問一句:“怎麼,在百戶大人眼裡我是輕易就會相信别人的人麼?”
“……”
犀利而直白的反問,将淩雲昭給整不會了。
淩雲昭又是咳了咳,才指着佩蘭的屍體說:“她收買的那幾個人還在诏獄裡,沈姑娘若是需要的話,我可以讓人仔細審一審他們,或許——”
能問出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隻是,淩雲昭的話還未說完,少女清麗的聲線便打斷了他的話:“不必了。多謝百戶大人的好意。”
雖然佩蘭不肯開口,卻不代表她心裡沒有頭緒。從金水河畔回到慶南伯府時,大伯母董氏和沈長安反常的言行舉止,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
少女幹脆利落的拒絕,愈發叫淩雲昭有些尴尬。身為北鎮撫司的淩百戶,他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處處由别人占據着言語的主動權過?
果然,心裡才想着,身旁的少女便開了口:“我想問的都問了,百戶大人想問我什麼,便直接問吧。”
“……沈姑娘,到外面去說吧。”
雖然她好像一點也不介意,他也的确很想知道江南的事情和她之間究竟有沒有關系,不過也不用着急到非要當着一具不斷變涼的屍體說這些事。
到了外面,夜晚清涼的風,将二人身上沾染上的血腥味悉數吹散。
她都這樣直接了,淩雲昭也不兜圈子了,他指了指沈長甯腰間那個并沒有換掉的香囊:“我能問一問,沈姑娘這盒香膏和江南紅丹粉的事情有什麼關系麼?又或者說……沈姑娘和汪姑娘所開的胭脂小鋪,和江南的紅丹粉有何關系?”
她和玉娘的胭脂小鋪?
沈長甯抿抿唇,果然不能小瞧了錦衣衛的人,這麼快就查到了胭脂小鋪與她有關了。
“東市街的胭脂小鋪的确和我有關系。之前,我和玉娘一起到萬芳齋買胭脂,我便看出他們的胭脂水粉裡參雜了紅丹粉。紅丹粉是違例之物,萬芳齋的東西十件裡卻有七八件都參雜了紅丹粉,如此猖狂大膽,我想着用不了多久,萬芳齋定會自食其果,被官府查封,東西悉數繳獲。”
沈長甯淡然繼續說:“萬芳齋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胭脂鋪,它若是出了問題,于其他做脂粉生意的人來說便是機會。我母親留下的醫典中,有些添入了藥材能夠養膚凝脂的方子。不過,我雖有方子,卻沒有銀子和可供使喚的人手,所以,我才找到了汪家姑娘同我一塊做這生意。”
“怎麼,沈姑娘很缺銀子麼?”淩雲昭探究的目光依舊不斷在少女身上徘徊。
沈長甯卻答得很自然:“百戶大人這話說的,怎麼,難道百戶大人認為世間有什麼人是不喜歡銀子的麼?百戶大人既能查到胭脂小鋪和我有關,自然也知道我們二房在慶南伯府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了。更應該知道,兩三個月前,為着程老夫人醫治之事,鬧出了許多紛争。也就是那時候,我忽然意識到,很多時候能夠回護你、保護你的,隻有你自己。而很多時候,最能保護你的,便是足夠多的銀子了。”
所以,她便想憑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多掙些銀子,這沒什麼不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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