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在狹小的空間裡,他無處可躲,被迫與她面對面,沒有回避的可能,到此他盡可能地表現得泰然自若,卻不敢去想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但是她的眼神并沒有讓他感到難堪。她注意到床邊的行李,說:「阿德勒先生,你在收拾行李嗎?我以為你明天才打算離開。」
「是的,」埃爾溫說:「明天中午。」
「太好了。那麼我們還有一些時間相處,這幾天我還沒有機會單獨和你聊聊,我一直想和你聊聊──阿,我有沒有對你說過──」她的眼神溫和,态度坦然又直接,「不隻是弗朗克,梅蘭妮和我,我們都喜歡你,雖然現在說有些遲。我們很高興弗朗克在學校交到了朋友,而他的朋友是這樣一個讨人喜歡的年輕人。」
鮑爾太太看着他,眼裡帶着純粹的善意。這時候她是一個母親,好像她也是埃爾溫的母親。
「你也許不知道,我認識你有一段時間了,差不多,就是弗朗克認識你的時候,剛入學,他就提起過你。『中尉』、『阿德勒中尉』,一開始他這麼喊你;過了一段時間後,他開始喊你埃爾溫,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她停頓半晌。
「那時候我就有預感,我将會見到你,你會在某個重要的日子,和他一起回來。」
面對眼下審視、惦量的神情,埃爾溫報以微笑,心裡知道自己此刻笑得發僵,彼時他搜腸刮肚地尋找最合适的語言,又注意到她手上的熱甜酒一口都沒有喝。
那杯微微冒着熱氣的甜酒被捧在手心,端正地平貼着她的下腹,好像那是她的一部份。她的語氣慎重,「其實,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是嗎?」埃爾溫微笑,他從來沒有笑得這麼勉強過,不敢想象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是如何。
「是的……」她仔細地端詳他,目光不曾稍移,「阿德勒先生……你是一個軍人嗎?」眼看對方愣了愣,她随即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不對,立即又說:「阿,這是個蠢問題,請你别誤會,我知道你是個飛行員,先前弗朗克都稱呼你阿德勒中尉。」接着她搖頭,「這就是為什麼,我說『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阿德勒先生,你看起來不像一個軍人,你非常年輕,你隻比弗朗克大五、六歲,比梅蘭妮還小上三歲,你非常、非常地年輕……高中一畢業你就進入軍隊了嗎?」
「是的。」
「恕我唐突,」她的眼神在他臉上遊移、搜尋着什麼,「我想知道──你有可能重返前線嗎?」
埃爾溫愣住。
鮑爾太太進一步解釋:「我也曾經很接近前線,我知道他們怎麼安頓受傷的士兵,」她提到「安頓」時加重了語氣,「有一些受傷的士兵,他們有可能被調至後方,或者是退役,無論如何,他們的傷勢不容許他們留在前線,實際上,戰争對他們而言結束了。我很好奇,阿德勒先生……」
「我在安特衛普的海灘被擊落,被判定不适合戰鬥。」埃爾溫說,「是的,我受了傷,他們安排我在後方做飛行訓練官。」
「那麼,你不會再回去了?」
埃爾溫不曉得她究竟想要知道什麼,「這個,得看這場戰争會持續多久。」
她的臉上帶着一種難以看透的表情,顯然這不是令她滿意的答案。
「我的丈夫──弗朗克的父親──也曾經是個軍人。」她說:「你也許聽說了。」
埃爾溫讷讷地點頭。提到弗朗克的父親,她眼裡沒有他所害怕的哀傷神色,卻更讓人捉摸不透。
「經曆過那段時期的青年,幾乎都曾經是軍人。事實上,他的父親是軍醫,畢業不久就去了前線,富科庫爾,我就是在那裡認識拉爾夫──你看過照片嗎?弗朗克和他的父親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埃爾溫隻能再次點頭。
「是的,随着弗朗克逐漸長大,他和他的父親越來越像,見過他倆的人都這麼說,阿德勒中尉──」她停頓,似乎在征求埃爾溫的意見,但是埃爾溫接不上話。
她卻突兀地說:「你相信上帝嗎?」
──這個問題,點頭就不會錯了,但是不等埃爾溫有動作,卡羅琳.鮑爾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的母親很虔誠,祖母亦然,教籍可證明,我的家族長久以來是耶和華忠誠且堅定的信徒;我曾經是其中的一員;在中學時,我按照她的教誨,乖巧地在适當的時刻禱告;在訓練學校時,我依舊信任祂,但是在當時,我相信外科醫師的手已經比相信祂更多。當我随着部隊到了富科庫爾,後來──」
「當我到了富科庫爾,」她看着埃爾溫的眼睛,「我什麼都不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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