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岚沒答應鄭平舒的邀請,但他們的關系卻因此親近了許多。以後老鄭請各醫院領導應酬時,也不忘拉上姜岚作陪,說是給姜岚介紹些人脈,以後用得着。姜岚一開始雖然不太習慣酒桌上的往來應酬,可也從沒拒絕過。慢慢的,她從看不慣,到習以為常,三五個月後,聰明的姜岚已經能在酒桌上應付自如。
春天在上海的醫博會,鄭平舒在展覽中心有個展位,他叫姜岚周末過去幫忙站站台。姜岚在展位上看到了老鄭代理的醫療器械,還和那家美資公司的高層見了面。展會上,鄭平舒和姜岚又認真談了一次,求賢若渴的老鄭提出,隻要姜岚願意過來,老鄭提供産品和市場,由姜岚自己組織團隊運作,除了薪水和提成,年底根據業績,可以分紅。以後如果姜岚能協助公司上一個台階,她還可以當合夥人。
姜岚很糾結,面對鄭平舒的邀請,她有些動心了,她知道這是一次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那段時間她也好好思考過,她的性格脾氣,或許真不适應做醫生。再說,碰到這麼一位看不慣自己的上司,硬卡着不讓她入編和進修,職業前途也堪虞。姜岚不想一輩子做個小大夫。可這麼混下去,她實在機會渺茫。
可另一方面,畢竟在這一行學習工作了七八年,有感情。再說,從受人尊敬的醫生,跑去當藥販子,身份的落差,也讓姜岚遲疑。
她不敢和顧之商量,因為顧之就是那種一門心思要當醫生的人。正在姜岚舉棋不定的時候,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促成了她的職業轉變。
那天姜岚快下班時,來了個病人,說皮膚發癢,起疹子。那哥們有點邋遢,身上隐隐飄散出一股牛頭犬的味道。姜岚有潔癖,屏着呼吸,強忍着心裡的不舒服給那人看病。病人是典型的接觸性皮炎。春夏之交,這種病很常見。當時門診的化驗科已經下班,病人又是個急性子,一直嚷嚷,說和人約好打麻将,要醫生随便開點藥止止癢就好。他不張嘴說話還好,一張嘴,一股子陳年陰溝的味道直沖姜岚腦門。姜岚被熏得頭昏,一疏忽,就沒再要求化驗,也沒再細查問,就按常規,給他開了了些治療皮炎的内服外敷的藥。
沒想到那病人竟然還有中度肝硬化,很多激素類和抗生素類藥都忌用。那人從黃昏開始砌長城,一直玩到淩晨,又熱又累,更覺瘙癢難耐。他性子糙,為了止癢,一下吞了兩倍量的藥。結果沒多久他就因為肝昏迷,一頭栽到在麻将桌上,把衆牌友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盤,七手八腳把他送到了醫院。
搶救過程中,醫生翻他随身帶着的病曆時随口嘀咕了聲:“怎麼能給肝硬化病人開這種藥呢?”這話被病人一個有心的家屬聽到,然後向相熟的醫生打聽,知道了姜岚開的藥本來絕對禁止用在肝硬化病人身上。于是投訴到醫院。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說病人後來被搶救了回來,家屬也在醫院安撫下,沒再鬧事,可畢竟是個醫療事故,而且是相當低級的失誤。主任又想借此敲打敲打姜岚,沒幫她向醫院求情。姜岚背了個處分,還被扣了一個季度獎金。而且,一年之内,取消報考研究生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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